◎「小離,活著,活著好不好啊……」◎
盯著陸離望了許久,王湮輕嘆一聲,道:「他走了。」
陸離垂眼看著元宵,面無表情道:「和我沒有關係。」
「小離……」
「舅舅。」陸離打斷王湮,沉默許久,方才開口接上:「我說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人,實際上我比他還要自私自利。」
「我討厭我的情緒。」
「所以我現在恨不得他死。」陸離攥緊雙拳,眸中滿是恨意,「我們之間只有死了一個,才能徹底解決問題。」
王湮欲言又止。
陸離轉頭看向他,許久,又倏地鬆了雙拳,表情帶著自嘲,「但我不會那麼做的。」
「可是沒了恨,我就活不下去了。」
他說完,表情又變得有些茫然。王湮吐了口氣,許久後,將他抱入了懷中,「小離,你真的病了,你先別急著跑,先聽舅舅說。」
「你怕別人說你得了病,是因為你怕麻煩別人對不對?」
一片靜默。
許久,肩膀上傳來一片濕潤。陸離閉了閉眼,道:「舅舅,你受不了我的,連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自己。」
「我也很想控制我的情緒,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也想開心,我也想快樂,但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我總是莫名其妙地難過,總是莫名其妙地痛。」
「這兒,」陸離摸著自己的心口,喃喃道:「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兒特別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他把心給了我,然後又告訴我他不喜歡我。」
「也許是因為……」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恍惚,許久後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仰頭看向王湮,表情異常平靜,「我天生該死。」
王湮仍是不說話,只是將他又抱緊了一些。淚水滾下後脖頸,暖意漸漸在肩膀散開。陸離聽到王湮泣不成聲,想分出心思去安慰,卻又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仿佛陷入了一場短暫的睡眠之中,他的記憶一片空白。空白讓他覺得人生真沒意思,也許黑暗才應該是他的歸屬。
……也許吧。
窒息感傳來,有那麼一瞬間,陸離幾乎就想這麼把自己悶死。可是王湮的淚水卻像是一條長長的鎖鏈,竟將他死死禁錮在了原地,不讓他有半分動作。
王湮顫抖著雙手捧起他的臉,聲音哽咽嘶啞:「小離,活著,活著好不好啊……」
淚水滴在陸離的眼角,沿著臉頰下滑。好像被燒紅的鐵球在他心上劃出一條長長的痕跡,帶著熱度,帶著疼痛。
可他的感知力卻已經微乎其微。
同王湮對視許久,陸離極其疲憊地閉上雙眼,「……我儘量吧。」
*
密室之中,一片黑暗。
「陸護法,你這次可給我惹了一個好大的禍啊。」
雌雄莫辨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內迴響。元思衡把玩著手中的拐杖,唇角帶著笑意,說話的語氣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沉默半晌,元思衡將手中的拐杖舉起,直直戳上了媯夬右肩的傷口。棍底碾壓著破潰的血肉,媯夬卻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竟連一聲痛呼都未發出。
「赤海有個東西,兩年之內,幫我取來。」
「取不來就提著你的人頭來見我。」
媯夬低頭,「是。」
靜默許久,見媯夬心不在焉的模樣,元思衡忽地回過味來,挑了挑眉,「怎麼,出去一趟玩傻了?」
媯夬含糊道:「沒有。」
「不對,你肯定遇到了什麼事,讓我猜猜……」元思衡沉吟片刻,調笑道:「你娘子跑了不要你了?」
媯夬臉色一變。
見被自己說中,元思衡哈哈大笑,繼續接道:「因為什麼?」
沉默許久,媯夬啞聲開口道:「他在我面前求死了,我們的孩子……替他擋了那劍。」
「哦?」元思衡把玩著手中的拐杖,「他為什麼求死?」
「……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
元思衡往椅背上一靠,饒有興趣地看著媯夬,「只是你還沒有發覺。」
「請教主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