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做早飯,傅先生您隨意。」
有痕走進廚房,傅其默在她身後,微微低頭避開門框,跟了進來。
廚房裡趴伏在籠子裡的母雞大概被兩人在門口的交談驚動,「咯咯咯」輕叫,機警不安地左右轉動脖子。
傅其默仿佛大感好奇,走到雞籠跟前,毫不在意形象地蹲了下來,與籠中母雞對視。
「在看我?再看就把你做成大盤雞吃掉。」他笑呵呵的,帶點孩子氣地說。
聽得有痕從冰箱裡往外拿雞蛋的手不由一頓。
籠中母雞好似聽得人語,驚恐地撲棱著翅膀,拼命往後縮,擠做一團。
「那可不行,阿大、阿二它們是方老師養來下蛋的蛋雞。」吳靜殊笑吟吟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她走進廚房,拍拍蹲在雞籠前與母雞對視的傅其默的肩膀,「頑皮!」
又似真似假地嗔怪有痕,「這孩子,醒了也不叫我,怕我睡眠不足?」
「昨晚沒吃飽,所以醒得早,來廚房找好吃的。」有痕舉一舉手裡的雞蛋,「您和傅先生要吃水潑蛋嗎?」
「要!」吳靜殊眼睛一亮,「要煮得蛋黃似凝非凝,輕輕一咬能流出金燦燦的蛋黃來,最好放一大勺酒釀,再撒一小撮桂花……」
她於吃之一道,頗有些講究,只不過廚藝實在一般,年輕時上山下鄉在農村集體戶吃大鍋飯,後來返城上大學、工作又常年吃食堂,休息天多半下館子犒勞自己,所以年過七旬,仍廚藝平平。
有痕聽得笑起來,「酒釀恐怕有些難度,但桂花還是有的。」
「也請給我來一碗水潑蛋,謝謝!」傅其默覺得自己被吳靜殊說得口水泛濫。
「好。」有痕燒上一小鍋水,回房取來一玻璃罐桂花。
桂花是她一向隨身帶著在路上泡茶喝的,小小一罐,沒幾克重,只消捏一尖放在保溫杯里,熱水一衝,便馥郁香氣撲鼻,在旅途中最是提神解乏。
想不到遠來天山,竟然還在廚房裡派上用場。
有痕等鍋里的水開始冒珍珠般細細的水泡,先往裡倒了兩勺糖,拿湯勺輕輕攪動開水,形成小小的旋渦,然後磕三枚雞蛋進去。
旋渦帶動雞蛋在水中旋轉沉浮,每當旋渦轉動速度減緩,有痕就用湯勺沿著鍋壁輕攪,水的熱力與糖分共同作用,蛋清漸漸凝結,由清透一點點變得乳白。
有痕在心裡默默計數,等數到一百,關火,合上鍋蓋,轉頭去碗櫥里找出三個描花碗來,每隻碗都用熱水盪過,碗底放一點點干桂花,這才揭開鍋蓋,將水潑蛋盛進碗裡。
桂花被熱水一激,瞬間香氣瀰漫開來,乳白圓潤的水潑蛋與點點金燦香馥的細小花瓣在碗中載沉載浮,誘得人食慾大開。
「我不客氣啦!」吳靜殊捧起一隻描花碗,埋頭在碗口上方,深吸一口氣,「好香!」
「我也不客氣了!」傅其默有樣學樣。
熱騰騰帶著桂花香的水汽直撲臉面,教人精神都為之一振,沿著碗邊,輕吹幾口氣,將熱氣稍微吹散一些,就著碗喝一大口,熱乎乎的糖水一路落進胃裡,令他忍不住發出舒適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