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広植進門,放下菜籃,看著眼前妻女和睦相處,只覺得自己再辛苦也值得。
「媽媽工作室的作品代表我們浦江入選今年國博會浦江館,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譽!安欣你快把照片給呦呦看!」
安女士輕嗔,「哪有你這樣自賣自誇的?」
手上卻還是將手機里的照片調出來給女兒看,「喏!就是這幅。」
有痕只消一眼便認出來,「宋代院體花鳥畫大家崔白的寒雀圖!」
崔白此人,擅花鳥,工寫生,所繪禽鳥,靈動活潑,筆法畫風清新自然,可謂以一己之力,終結北宋院體花鳥畫黃家富貴一統天下的格局。
「能以刺繡表現崔白墨色乾濕兼用,而雀鳥運筆干細,著色清淡的的特點,厲害!」有痕自認自己拿筆臨摹,也未必能達到母親用刺繡達到的程度。
安女士嘴角含笑,女兒如此識貨,她再開心不過,可轉而一想,能畫得一手好畫的女兒,卻於刺繡一道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心裡又極不是滋味。
陸広植一直留心妻子臉色,見她先是眼裡帶笑,隨後眼神暗淡下來,趕緊招呼妻女,「買了你們喜歡吃的蠶豆,來來來,一起幫我剝蠶豆!」
一家三口坐下來將一大籃蠶豆剝在白淨大海碗裡,安女士心頭那些不快,暫時壓了下去。
中午陸広植下廚,做了蔥㸆大排、紅燒河鯽魚、夜開花豆瓣酥和一隻昂刺魚豆腐湯。
陸広植廚藝過人,燒得大排嫩,鯽魚香,尤其一碗夜開花豆瓣酥,蠶豆是當季時鮮貨,帶殼蠶豆十元三斤,買三五斤才堪堪剝出一碗一斤左右碧綠生青的蠶豆來。若蠶豆太嫩,一炒就縮得找不見,太老則豆皮過厚,要不老不嫩才剛剛好,與葫蘆科的夜開花同炒,出鍋時淋上一點點小磨麻油,那鮮香傳得老遠,夜開花入口鮮滑,蠶豆又酥又糯!
有痕早晨實在起得早,早飯吃得簡單匆忙,驅車斜跨浦江回家,進了門連口氣都來不及喘就迎面飛來一隻手機和母親的滔天怒火,身心高度緊張,這會兒鬆懈下來,聞見飯菜香,覺得自己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就著熱菜熱湯,有痕吃光父親盛給她的一碗桂花香米。
陸広植當初能俘獲安欣芳心,他燒得一手好菜,起到關鍵性作用。
此時此刻見女兒一張臉幾乎埋進飯碗裡,他心底泛起一絲疼,那些對女兒疏於關心的歲月里,也不知道她過得究竟怎樣。
「菜還合胃口吧?」他輕問。
「嗯。」有痕給予肯定回答。
「喜歡吃的話,以後周末常回來,你提前告訴我你想吃什麼菜,爸爸給你做。」陸広植高興起來。
「我不忙的話一定回來。」有痕答允。
「你哪一天是不忙的?」安女士心氣始終不順。
陸広植趕緊朝妻子霎眼睛:好不容易們母女倆能心平氣和坐到一處,求求你不要節外生枝!
安女士接到丈夫眼神,哼了一聲,撇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