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比較得多了,有痕內心早已麻木,反倒是皓皓,常常在過年聚餐時私下對她抱怨,「有什麼可比較的?每次都拿你我尬聊,不累嗎?」
累嗎?當然不累。
豈止不累,簡直是一年當中的高光時刻,沒有這一刻,如同缺少一項儀式,過年都沒滋沒味。
有痕被變相催婚的小嬸嬸留飯,再三推辭不成,陪著祖父母和小叔叔小嬸嬸吃了晚飯。
祖母記性雖大不如前,但胃口尚佳,紅燒肉汁拌飯,能吃下大半碗,反而是年輕時最愛吃大壯肉的祖父,如今口味清淡,專揀清蒸魚和清炒米莧吃。
吃過晚飯,有痕告辭,老祖母在門口揮手同她道別,「安欣回去路上當心,下趟帶呦呦一道來。」
哪怕回到自己的空間,回想那一刻,有痕仍不免覺得心酸。
她坐到梁如詩身邊,兩人擠在一張懶人椅上,她把臉輕輕側伏在老友肩膀上。
「雖然在阿娘腦海里,我的存在,只是一個連臉都記不住的名字,可我仍然會覺得,她至少還記得我的名字。」有痕低喃。
梁如詩「哈」一下伸手把有痕的頭髮擼得亂糟糟,「你祖母不記得你,也對你無所求,家母就不一樣了,她要不是用得到我,恨不得我不存在!」
有痕在她充滿嘲諷的語氣里聽出八卦味道,「令堂又介紹你相親?」
梁如詩傾身從一旁畫具桌上拿過陶罐,給自己斟滿一杯酒,大口猛灌,「你絕想不到是什麼人!」
有痕發散了一下思維,「總不會是程先生的朋友罷?」
程先生是梁如詩繼父,由學者轉型下海經商,自詡儒商,日常行止朝香江霍、李家族看齊,造橋修路辦學校投資藝術品,在商界口碑著實不差。
梁如詩搖搖手指,「雖不中,亦不遠矣,再猜!」
「這麼離譜?!」有痕大駭。她只是往她認為最不可能的方向推測了一下而已。
「他們介紹程若棟中學同學的爸爸給我!」梁如詩揭曉答案。
梁如詩同母異父的弟弟程若棟,同她相差十二歲,今年十七,就讀高二。
有痕默默在心裡計算對方年紀,哪怕對方一俟達到法定年齡便結婚生子,現年也已四十歲。
有痕猜不透其中關竅,只能輕撫梁如詩後背,一下又一下。
「據說對方是泰鼎集團繼承人,『年紀輕輕』已榮升集團執行總裁,榮獲浦江年度青年獎,在年輕一輩里極受矚目。」梁如詩冷哼,「家母說他酷愛藝術,家中有座私人博物館,想找志同道合的伴侶,支持他、欣賞他的藝術收藏。」
梁如詩喝酒如喝水,「家母當了近二十年闊太,還是這麼天真!人家是真心要找個畫家當太太嗎?畫家全心全意投入創作蓬頭垢面三餐不繼六親不認,根本不耐煩應酬好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