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有痕撫掌。
兩個沒有顧忌的人,開心吃肉,且還有閒情討論兩頭烏與巴馬香豬哪個肉質更細膩鮮嫩。
梁如詩並不覺得自己受了冷落,埋頭於手機,回復客戶已定好明晨機票,飛赴香江,參加春拍。
待熱菜端上桌來,有痕已見識過二十四橋明月夜,這回嘗到竹笙釀肉糜清蒸後淋上高湯玻璃芡,鋪陳在菲薄如翡翠的萵筍片上的「玉人何處教吹簫」,果然如吳先生所言,絕配。
竹蓀釀了肉糜,手指粗幼,玉管似的,吸足了肉汁,吃進嘴裡,竹蓀鮮滑爽脆,肉糜鮮香滑嫩,一咬一口濃郁肉汁,教人回味無窮。
有痕用公筷搛一枚竹蓀釀肉糜到梁如詩碗裡,「包管你喜歡!」
梁如詩這才放下手機,拿起筷子夾起竹蓀,用另一手半掩了送進嘴裡,細細品嘗。
林遂韜還待要習慣性地調侃她兩句,被對面有痕飛瞥過來的眼光制止。
他頭一次在這個數度見面都顯得溫文柔和與世無爭的女孩子眼裡看到近乎凌厲的光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左側的傅其默。
哪料老友不但對他被眼神「警告」無動於衷,甚至還面露欣慰讚許笑容,仿佛小陸師叔的這道眼風取悅了他。
林遂韜含悲帶憤,撇開臉喝茶。
見色忘義,古人誠不我欺!
他不與梁如詩做對,餐桌上氣氛肉眼可見地輕鬆愉悅起來,無論是後頭送上來吊爐脆皮烤子鵝還是美人縴手炙魚頭,都備受好評。尤其一盆炙魚頭,燜得酥糯,以細緻耐心的手法抽去魚骨而保留魚頭完整形狀,再拿菌菇火腿高湯煨得入味,入口滑糯鮮嫩,充滿膠質,好吃到黏嘴唇。
挑剔如梁如詩,嘗過一口以後,也取過公勺連舀三勺到自己碗裡,慢慢品味。
及至主食粽香竹筒青精飯送上桌時,四人已吃得七八分飽。
梁如詩早已放下筷子,全身心投入到與客戶商討此次香江春拍的行程安排當中,有痕則在研究盛青精飯的竹筒。
「我記得大學時隨教授到皖南採風,在當地路邊攤吃過青精飯,」有痕轉動面前手腕粗細、一拳高的小竹筒,「他們用的容器是玉米外頭那層玉米衣編制的碗,碗口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碼在蒸鍋里,沒什麼講究。」
吃的時候老闆會從鐵皮罐子裡舀一勺白砂糖撒在飯上頭,顆粒分明的白糖遇熱一點點融化,與飯拌在一起,
「我怎麼不記得去皖南採過風?」梁如詩微微側頭,疑惑。
「大二那年,五一小長假,我們系主任楊青楊教授帶我們到皖南採風,」有痕笑起來,「你們系主任帶你們去日本看東山奎夷畫展。」
梁如詩「啊」一聲,看著面前青綠色的米飯,問有痕,「好不好吃?」
「楊教授說是用烏飯樹的樹葉舂汁,與飯同煮成青精飯,帶一點樹葉的清香和苦澀,吃的時候拌一點白糖,別有風味。」
有痕瞅一眼與青精飯一同送上來每人一小碟細白糖粉,用筷尖蘸一點,嘗了嘗,竟是炒熟的白芝麻同冰糖一道磨成細細的芝麻糖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