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書到底只有一張,字跡也少,毀損情況也不算嚴重,修復起來還沒那麼困難,最耗工夫是那一紮五十餘封信件。
信紙菲薄,經年累月,紙張本就因摺疊存放發黃變脆,再被老鼠一啃,其破壞程度幾乎是毀滅性的。
傅其默不得不和小丁、小閔像拼拼圖一樣,將信件殘片攤在透明臨摹紙上,一點點、一片片地復原這些足有五、六十年歷史的書信。
小丁抱怨,「每天低頭找碎紙拼,頭頸都快斷掉!」
小閔苦中作樂,「以後我女朋友叫我陪她拼拼圖,我肯定拼得又快又好!」
「要不是客戶出手大方,這樣趕急工的單子,以後還是不要接了罷,師傅!」小丁告饒。
說是這樣說,但手裡拿著鑷子找碎紙片的動作絲毫不受影響。
為防止呼吸講話之間的氣息將好不容易拼湊完整的信件局部吹亂,師徒三人必須佩戴口罩,如此在工作室里,一忙就是一天。
下班以後,傅其默照樣忙得焦頭爛額。
傅家以典當行起家,後來更是將生意拓展至藝術品拍賣和工藝美術品生產進出口領域,旗下有專業藝術品進口清關公司,專司代理各類藝術品、工藝品、古玩古董報關、清關。
這幾樣生意分別由他伯父、姑姑和父親經營掌管,而工藝美術品進出口事宜正是由他父母把控。
祖父傅驤在香江以六千五百萬拍得牧老的三聯作江海攬勝圖在收藏界乃至金融投資領域都是不小的新聞,傅其默一踏進公司大樓,便被父親的秘書請上總經理辦公室。
傅其默走進臨江照水的大辦公室,一眼看見站在落地窗前的父親傅雋。
傅雋五十出頭年紀,一頭濃密黑髮,生得極周正,身材保養得也好,與獨子傅其默立在一處,不似父子,倒像兄弟。
他見兒子進來,揮手示意秘書離開。
秘書識趣地退出辦公室,帶上門,給老闆父子獨處的空間。
一俟確認偌大辦公室里只得父子二人,傅雋便一把抓起辦公桌上的香江早報,抖得簌簌作響,「荒唐!胡鬧!」
傅其默不語。
「內地富商豪擲六千五百萬拍得江海攬勝圖!」傅雋戳著報紙版面,「老頭子任性,你也不勸一勸?!」
傅其默頗覺詫異,「十年前關老一幅雨後春山圖被祖父以電話委託五千七百萬拍得,現在市場估值已超一億五千萬,當時也不見您覺得荒唐胡鬧啊?」
傅雋被兒子噎得幾秒說不出話來,強行挽尊,「老頭子年紀大了,免不了犯糊塗,我們由得你跟著爺爺去香江春拍,也是相信你會替他把把關,不至於一時衝動,你怎麼就放任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