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順勢朝屋外看去,荀舫不知何時來到門口,站在那裡一言不發聽著他們說話。她現在沒力氣跟他解釋,道:「你快進來,還有很多事要做。」
荀舫沉默片刻,慢慢走進屋。溫嶼拿起舊衫與帳本,往側門走去,道:「關門。」
大門在身後吱呀一聲關上,門閂插進門槽,荀舫跟在了她身後。
溫嶼穿過夾道,打量著眼前的天井與房屋。
四下收拾得還算整潔,天井地上鋪著青石,上面濕漉漉,一顆歪脖子桂花樹斜伸過來,地上飄著幾片落葉。
右側繡娘的屋子,繡繃被砸爛,凳子翻到在地。庫房也一樣,裡面的柜子斜靠在牆上,柜子空蕩蕩,地上散落著一些被撕爛的紙張。
茶水房裡的茶盞與瓶瓶罐罐,被砸碎在地,鹽與茶沫混在一起,撒得到處都是。放鍋與溫水的灶口都空空,上面的鍋不見蹤影。
雜物房是間矮草屋,裡面堆著半捆柴禾。草屋沒甚值錢之物,估計荀柏的人沒來過。挨著雜物房有口井,木桶也完好系在井沿邊。
再去正屋,裡面一樣遭了殃,桌椅案幾傾倒在地。不過屋子裡面本身沒甚家什,看上去倒還整潔。東西兩間屋,裡面擺著空床,空柜子,木榻,除去柜子打開著,屋子得以保存。
溫嶼繞著走了一圈,回到正屋,她去扶翻倒下的椅子,荀舫站在那裡冷眼旁觀。
「你渴不渴?」溫嶼氣喘吁吁擺好一張椅子,坐下來喘氣,看向依門立著的荀舫問道。
他們從早到現在。一口水都沒喝過。又干吃了兩隻雜麵饅頭,溫嶼現在嘴幹得要先抿一抿,才說得出話來。
她口渴,荀舫肯定也一樣。果真,溫嶼看到荀舫下意識抿了抿嘴唇。
「口渴的話,就來幹活。」溫嶼指著另外一張翻到的椅子,省著唇舌簡明扼要說道。
荀舫待了片刻,走上前將椅子扶起來,大馬金刀坐下,依靠著椅背,雙手搭在胸前,抬頭仰望著屋頂。
溫嶼本來要先去看帳本,想了想,她將帳本啪地一下扔在了旁邊的案几上。
債多不愁,要先活下來,再去想還債的事情。
荀舫沒動,仿佛周身都長了眼睛,對溫嶼的舉動,他嗤笑了聲。
溫嶼不理會他,掏出荷包,沉吟著取了約莫二兩碎銀在手,道:「我們出去添置東西。」
首先,要買兩口鍋,再買些糧食油鹽醬醋,碗盤,自己做飯吃會便宜些。
其次,要買被褥,才有辦法睡覺。
最後,再添置些布巾,木梳等必須的家什。
溫嶼從后角門出了門,荀舫不緊不慢跟在了她身後。小巷中無人,兩人一前以後走著。
水珠不時從樹上掉落,滴進衣領中,溫嶼凍得直哆嗦。她縮起脖子,加快了腳步,幾乎小跑向巷子口。
荀舫也加快了步伐,始終落後一步,不疾不徐跟著她。轉出巷子口往東,到了熱鬧的杏花巷。巷子兩邊鋪子鱗次櫛比,糧油米麵等一應俱全。
溫嶼進了鋪子,一一仔細詢問價錢。先了解民生物價,好為以後的生計做打算。
白米白面要一千個大錢,也就是一兩銀子一石米。雜麵糙米,則只要三百個大錢一石。
蠟燭六十個大錢一支,燈油便宜,三十個大錢一罐,一罐約莫有一升左右。
鹽則是五十個大錢一斤,吃的麻油貴,一壺半升左右,要一百個大錢。其他諸如胡麻油,菜菔子油等,價錢都不不便宜。
尋常人家多買肥豬肉
熬油,一斤肥豬肉,要一百個大錢。瘦肉反倒便宜些,精瘦肉只要三十個大錢一斤。
溫嶼一邊詢價,一邊膽戰心驚自己手中的那點錢。巷子中有兩間布莊,除去賣布,還有做好的衣衫鞋襪賣,只她未曾看到被褥。
一路走過去,荀舫跟啞巴一樣,只默默跟著她。溫嶼打算自己去詢問何處賣被褥,這時她看到角落的鋪子前,攤著雪白的蓬鬆絮狀物,她以為是棉花,忙走了上前。
夥計迎出來詢問道:「客人可是要絮被?」
溫嶼答是,她伸手去捻棉絮,發現手感不對,待定睛一看,原來是蘆葦絮,並非棉花。
夥計聽到來了生意,愈發客氣了:「客人是要買絮自己回去縫製,還是客人出布,我們鋪子幫著縫製?鋪子中也有布,客人可以選了,我們鋪子幫著縫好。客人放心,我們鋪子的繡娘,手藝好得很,保證客人的被褥,蓋在身上暖暖和和,絮不會散得到處都是。客人請過來看,這是現成縫好的被褥。」
溫嶼跟著夥計到了櫃檯,他抱出一床灰黑麻布縫製的被褥,讓她看針腳,掂量被褥重量,感受布料的結實。
麻布比較粗糙,針腳縫合得倒很細密。溫嶼不會針線,只能買現成的被褥,不動聲色打聽道:「這床被褥如何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