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嶼不客氣靠了上去,他的肩膀不算太寬厚,比車壁稍許強上一些。她挪來挪去終於坐得舒服了些。
閉上眼睛,溫嶼卻睡不著,腦子始終亂糟糟。
荀舫坐著一動不動,也不多問,一路安靜到了繡坊后角門。
驢車停下來,荀舫對溫嶼道:「你坐著,先別動。」他將一堆東西放在車上,下車後對車夫道:「等下再去書院巷。」
車夫便在那裡等著,荀舫回到繡坊,與陳玉娘說了一句,進屋拿了鎖匙出來,上了驢車。
驢車繼續前行,溫嶼不解問道:「這是去哪裡?」
荀舫賣了個關子,道:「等下你就知道了。」
書院巷離得近,不到半盞茶功夫就到了。荀舫抱著大包小包下車,溫嶼望著眼前的新宅,道:「你來這裡作甚?」
「不叫來,叫回家。」荀舫拿出手上的鎖匙,示意溫嶼開門,「快會帳。」
溫嶼接過鎖匙,荷包里餘下的幾個大錢,剛剛夠車錢。她摸著空蕩蕩的荷包,瞥了荀舫一眼,上前打開大門。
夜裡的宅子格外安靜,月亮不再如昨夜圓,反倒給草木繁盛的院落,平添了一層朦朦朧朧的美。
進了花廳,荀舫放下東西,卸下窗欞。羊角壁插燈中還餘下大半截蠟燭,他取出火摺子點亮,又摸到灶房,取了酒盞過來。
燭火氤氳,荀舫打開酒罈,倒了兩盞酒,遞給溫嶼一盞,他吃了幾口,癱癱倒在矮榻上,舒舒服服喟嘆了聲。
葦簾半卷,風吹斑竹沙沙。在角落的桂花茉莉不甘落後,盡力的吐露芬芳。
溫嶼背靠矮几坐著,雙腿交疊,握著酒盞,望著燈影綽綽與月色交輝的庭院出神。
「哎哎哎,你別發呆啊,莫要辜負這般好的景致。」荀舫望著溫嶼片刻,伸腿輕輕去踢她。
溫嶼抬手拍上去,荀舫沒有躲,任由她打了一巴掌。
「解氣了吧?」荀舫慢吞吞道。
「解你個頭!」溫嶼頓時火氣湧上來,怒瞪著荀舫,「不痛不癢,這就算解氣了?」
「要不,再讓你打一巴掌?」荀舫坐起身,將腿伸到了她面前。見她揚起巴掌,他趕緊道:「我可沒得罪你。」
溫嶼泄氣,收回巴掌,意興闌珊地吃著酒。
荀舫清楚溫嶼為何心情低落,她是在為金鈿兒鳴不平。大雍與大周一樣,養瘦馬就是為了賣個好價錢,甚至有些不過十歲出頭,就有客人看上,像是金鈿兒這種情形不過司空尋常。
「在你們那裡,可有這種情形發生?」荀舫問道。
溫嶼愈發喪氣,道:「明面上沒有。」
荀舫若有所思,道:「背地裡還是有,律法禁止之下,做得更隱秘了些。」
「是。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是,她們有可能得到解救。」溫嶼煩躁不已,她也不知該如何表達。
「其實不止她們,我,玉娘,麗娘,黃氏秦氏,甚至林嬪,都面對著同一種困境。」
溫嶼比劃著名,試圖讓荀舫理解:「就算你不是世家公子,就是窮苦中種地的莊稼漢,從出生起,你就占據著天時地利人和,別人會稱你為當家的。要是我不在了,你留在大周,不會面臨與我同樣的問題。你是男人,天然可以掌鋪子。而我呢,你離開之後,我成了寡婦,就必須找個男人撐著,就算是個無用的窩囊廢,因為是男人,我就多了一重保障。」
「確實不公道。」荀舫回應了句,問道:「以後你都不打算做花樓買賣了?」
溫嶼道:「要是沒見到,我就能當做無事發生。看到後會難過,又改變不了現狀,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才最難受,乾脆眼不見心不煩。」
最讓溫嶼難受的,不止如此,她聲音低下去,後悔自責不已。
「我不知先前對張媽媽的那些話,金鈿兒聽懂,聽明白了多少。我不該憑著一時衝動,當著她的面說這些。」
溫嶼抓著頭,傷心道:「好比在一間堅固,無窗五門的鐵屋子中,金鈿兒她們在沉睡。我卻將她們叫醒,說是現在被困在裡面,逃生無門,馬上就會死了。讓她們清醒地面對死亡來臨的痛苦,還是麻木地死去,我認為前者反倒是偽善,殘忍。」
荀舫唔了聲,道:「也不一定,這要看人,比如我,寧願是清醒地面對所有的事,即便是死亡,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再說,金鈿兒不一定聽懂了你的話,你別多想。」
話已出口,已經覆水難收。溫嶼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別再去回想,失落地道:「我寧願對富家夫人太太閨閣娘子們面前卑躬屈膝,去到處叫賣擺攤,也不要做她們的生意。
荀舫分析道:「不做也行,你沒將巧繡坊擴大,只兩個繡娘,開支少,半年接一筆貴重的買賣,就能維持下去。何況你還有林裕和這個大主顧,繡坊不愁生計。」=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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