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幫我修一下眉,搽粉就算了。」溫嶼驚駭地道。
現在的粉比麵粉都白,搽在臉上也不太服帖。貴婦閨閣娘子們有僕婦隨身伺候,可以不時去補,她獨自一人前去,最好輕裝上陣。
陳玉娘拿著鉗子給溫嶼修去眉毛的雜毛,道:「東家的肌膚細膩光潔,就是夏日曬得黑了些。這些天沒出門,養回來不少。東家的眉毛濃,雙眸明亮有神,素麵朝天也美。」
溫嶼沖她眨眼,道:「我也這麼認為,你也好看。」
陳玉娘忍俊不禁,忙道:「東家快別動,仔細拔錯了。」
溫嶼忙不敢亂動了,等陳玉娘給她修好眉毛,她抿了抿紅紙,薄唇殷紅,整個人瞬間明亮了起來。
「真真是個美人兒啊!」溫嶼對著小銅鏡左顧右盼,很不要臉自誇道。
陳玉娘笑個不停,蹲下來替她理著裙角,「以後我空了,給東家仔細做身衣衫。」
「身為繡坊東家,我是該穿得好些,這是繡坊的活招牌,也是繡坊的臉面。」
溫嶼惋惜不已,道:「算了,現在已經來不及,等以後再說吧。」
林裕和體貼,派了馬車來接,先前車夫已經到了,溫嶼趕緊走了出去。
荀舫這些時日都不在,今朝他難得沒出門,正在堂屋埋頭寫字。
看到溫嶼出來,他走出屋,上下打量著她,眼裡露出了笑意。
溫嶼提著裙擺,墊腳轉了一圈,仰起頭道:「如何,美吧?」
荀舫笑出聲,走上前,抬手去拔她頭上的花。
「哎哎哎,別動!」溫嶼跳開,怒瞪著他道:「別損壞我的美貌!」
荀舫道:「太多了,乍眼一看,還以為是株海棠樹在走動。」
「呸,狗嘴.....」溫嶼正生氣罵,一對珍珠耳墜出現在她眼前,她馬上住了嘴,衝口而出道:「你去打草谷了?」
「是啊,我去打草谷了。」荀舫順著溫嶼說了下去,笑問道:「你要不要?」
「要!」溫嶼斬釘截鐵道,伸手取過來戴了上去。
珍珠小巧,比丁香金耳墜雅致,溫嶼側過頭,顯擺道:「珍珠耳墜在我的美貌前,只能勉強做點綴。」
「是是是。」荀舫忍著笑,手飛快將溫嶼頭上的花拔去了一些。
溫嶼沒防住,氣得她轉身跑回陳玉娘的屋子,借銅鏡一打量,氣頓時消了。
花少了些之後,果然不再像行走的花架,青色的衫裙與珍珠耳釘,讓她看上去溫柔而乾淨。
溫嶼非常滿意,做買賣的人,首先不能顯得咄咄逼人,引起客戶的戒備與抵抗心理。
從屋中出來,荀舫閒閒站在廊檐下等著,朝她揚眉。
溫嶼與他抬手,道:「多謝兄台。」
荀舫笑個不停,道:「小心些,早些回來。」
溫嶼朝他擺手,出門上車,約莫小半個時辰,到了林裕和府上。
林裕和府邸不在聚居的吉慶街與馬行街附近,臨近西城門。這一帶人比較偏僻,因此府邸占地格外寬廣。
府中院落重重,引入的府河水穿府而過,流水淙淙,樹木參天。
迎客的僕婦備著軟轎等在門口,溫嶼坐上軟轎,粗壯僕婦抬著轎子,一路沿著抄手遊廊而去,到了女眷的花廳。
林裕和未曾成親,由府中的管事方嬤嬤出來招呼待客。夫人娘子們似乎已經習慣,對著方嬤嬤很是客氣。
溫嶼從軟轎下來,方嬤嬤定睛一看,臉上堆滿笑迎上前,笑容可掬道:「可是溫東家,快進來坐。」
花廳里已經大半坐滿,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說話聊天,眼神卻不時朝門外看來。
一個銀髮老夫人坐在最上首,她身邊圍著好幾個貴婦人小娘子。方嬤嬤領著溫嶼上前,介紹道:「老夫人,這就是巧繡坊的溫東家。」
她說完,再介紹老夫人,「這是戶部常老尚書的夫人湯老夫人。」
既然是老尚書,應該是已經致仕了。湯老夫人眼神銳利打量過來,溫嶼笑著屈膝福身見禮,既恭維又不顯得諂媚,道:「老夫人氣色真好啊!」
湯老夫人笑盈盈頷首,並不熱絡。溫嶼也不在意,隨著方嬤嬤的介紹,團團與夫人娘子們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