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惠娘將熱菜端上來,她笑道:「回頭郎君將方子寫下來給藺老夫人送去也可,現做鮮吃豈不便宜?」
糕點方子都是高門大戶的不傳之秘,為著自己的口腹之慾討要別人的方子便有些不合君子之道了,藺冕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如此麻煩,嫂夫人將今日吃剩的糕點包些給我即可。」
惠娘哪裡真給他剩點心吃,見他愛吃綠豆糕,又去灶房蒸了兩屜,等回頭他走的時候給他帶上。
幾人邊吃邊談,裴藺二人離開的時候,天都快擦黑了。
藺冕抱著兩大包熱點心,終於明白裴逸安那句「他可不是孔顏樂處」是什麼意思了,謝臨淵原來吃的這麼好?!!震驚了!震驚了!!
他微微納罕,按說謝宣之母也是從臨安侯府出來的,他去謝靡家吃過席,可從未在謝靡家吃過如今日這般可口的飯菜,真是怪哉怪哉,也許臨安與汴京的臨安侯府不一樣呢。
當晚,藺冕執筆給家中寫信,寫他在熙州軍中的所見所聞,寫他看到的新政弊端,寫他新結識的好友,然後將兩包綠豆糕和信一起交給僕人,快馬加鞭送回汴京藺府。
藺祈剛剛下朝,帶著廟堂上積攢的滿身疲倦回到府中就收到了小兒子的來信,他在書房中展信一讀,眸色漸漸深了下去,他背手臨窗沉思,細雨打在青翠的蕉葉上,疑似民間疾苦聲。
他深知新法一旦走形,將會變成無數明槍暗箭把他射釘在青史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只是一人一家一姓的榮辱又何足掛齒,大齊繁華熱鬧的背後,是一片無序的蕭條。
先帝駕崩後,國庫空虛,甚至連發送先帝的喪葬錢都已捉襟見肘了,不變法不成了。
藺祈深深吁了一口氣,指尖無聲無息的划過謝壑的名字,聽幼子說,這是個十分有意思的人,想著自己剛剛將謝靡貶出汴京,他苦笑道:「但願其子不似其父。」
他看著信紙上的言語,又點了點頭道:「不愧是江南陸氏教出來的學生,確實言之有物。」若有朝一日他能考到京里來,倒可以不拘一格,重點關注一番。
他拎著那兩包綠豆糕往後堂去,年逾古稀的老母正精神矍鑠的侍弄著花草,見他進來了,便放下了手中的小鏟,用乾淨的濕巾淨了手。
藺祈道:「阿娘,這是成冠派人送來的綠豆糕,您嘗嘗?」
藺老夫人在軟椅上坐定,聞言問道:「成冠去了熙州這些時日,可過的慣?」
藺祈解了包點心的紙道:「過的慣,他好著呢,甚至新結交了朋友,這綠豆糕便是他去友人家吃席時拿的。」
藺老夫人嫌棄的看了兒子一眼道:「你這當爹的就是糙,也不知道惦記惦記兒子,他從小在汴京長大,吃過什麼苦?他說好便是好了?」
藺祈道:「好男兒志在四方,當年我也出門遊學,母親可沒有這樣擔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