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卻是不說了,低頭吃飯,邊吃邊連連叫好道:「此席只應天上有!」
沒多時,謝宣不見阿娘,便尋了來,他悄悄推開齊楚閣兒的門,朝他阿娘招手。
道人放下竹箸道:「罷了,吃人的嘴短,那邊那個小童,你過來。」
謝宣指了指自己道:「老伯,你叫我?」
「嗯,就是你。」道人招了招手說道。
謝宣嘚嘚嘚的跑到他面前,老道端詳片刻道:「此子必因聰明誤此生。」
「你這話說的奇怪,人皆養子望聰明的。」惠娘反駁道。
「過猶不及,太聰明了反受其累。」老道搖搖頭說道,「這孩子命里都是死劫。」
「你這老道渾說什麼呢,我只這一個孫子,若被你咒的斷子絕孫了,豈能輕饒了你?」謝徽高聲喝道,「我家好心招待你吃席,你這張嘴恁的不討喜。」
老道錯愕道:「原是國公爺的後裔?那還有得解救,我且問問國公爺將來可願拿半輩子拼命掙來的爵位給他平息禍端?」
謝徽哈哈一笑道:「老子費勁得來的,早晚傳到子孫手裡,或興或敗自有定論,如何舍不捨得?名利而已,何足掛齒,但你再詛咒我家孫兒,我就要把你掃地出門了。」
「國公爺豁達。」老道拱手道,二人吃了一盞酒後,謝徽又去別的桌位應酬。
一場宴席吃了大半天,老道飯飽之後,摸著溜圓的肚子踱出豐樂樓,走了沒幾步反被人攔住。
老道拱手道:「還未恭賀狀元郎高中,著實失禮。」
謝壑搖了搖頭,遞給他一壺梨花白道:「余酒尚酣,望先生不要嫌棄。」
青衣老道行走江湖多年,何曾得到這般招待?走路都輕飄飄的如踩在雲朵上。
謝壑不說,那老道也猜出了他的來意,他仰頭飲了一口梨花白道:「令郎適合放養,莫要拘著他,凡事不可求全,如此才可平順的度過此生。」
「嗯,多謝。」謝壑點點頭,拱手走了。
老道跌跌撞撞抱著那壺梨花白痛飲,行走江湖坑蒙拐騙這麼多年,倒也偶爾有說真話的時候,只是真話刺耳,他亦不常討這份打的,不過是吃了人家酒席,看這家人厚道,多提點了幾句。
筵席散後,謝宣鼓著腮幫子氣鼓鼓的,任憑誰被人平白無故的說是敗家子也會不高興的吧,豈有此理!
謝徽捏了捏他的小臉道:「這小嘴撅的,還不開心呢?」
「哼,我下次見到那老道,一定打他一頓。」謝宣發誓道。
「這有什麼的,爺爺家大業大,隨你揮霍。」謝徽十分想得開,「只要我孫兒快快樂樂平平順順的就好。」
謝壑抬眸不動聲色的看了謝徽一眼,心田微微被觸動了,他打小沒被如此疼寵過,此時倒有些羨慕自家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