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謝宣貶至梅州的第二年春,紀州發生大規模的民亂,紀州同知趙方令,紀州通判許信義,紀州錄軍參事宋吉等一眾為豪強做保護傘的官員都死在民亂中,朝廷派兵前去鎮壓,卻發現聞人馳的人先一步到達紀州,已將紀州拿下,並承諾紀州百姓一切恢復到謝宣在任時的模樣。
紀州正式歸入聞人氏麾下,由此大齊西門戶已經徹底陷入被動之中,北邊有西秦人、兀目人虎視眈眈,西邊有聞人氏龍盤虎踞,大齊的境況比開國後的歷朝都要窘迫。
景元帝轟轟烈烈的折騰了半輩子,一敗塗地!紀州一失,他看著殘敗不堪的輿圖,胸中憋悶異常,一仰脖便吐了一口鮮血,俱都噴在輿圖上,難道真的是他錯了嗎?當初不該拘謝宣,以致紀州失勢落入聞人氏手中?
世上從來沒有賣後悔藥的,如今說什麼都晚了。
但景元帝仍舊異想天開,打算重新啟用謝宣,命謝宣先去穩紀州的局勢,將紀州從聞人氏的嘴裡翹出來。
梅州的草舍里,有兩個破衣囉嗦的男子在煮青梅酒。
曹問道:「謝大人請我來品酒還是來論英雄?」
謝宣笑道:「自然是先喝酒,酒不夠喝了再論英雄侃大山。」
曹問失笑著搖了搖頭道:「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謝大人依舊是那副真性情。」
謝宣用木杓在瓶中打酒,他聞言笑道:「這句話我就當你是在恭維我了。」
酒案是瘸了一條腿的舊案子,漆已經掉光了,瘸的那條腿用石塊墊著,勉強維持平衡,草舍里的陶陶罐罐是謝宣已經摸索著燒的,就連這酒都是謝宣自己釀的,釀酒的糧食是謝宣自己種的,過得如此貧苦,無他,他沒有俸祿,只得自力更生。
條件雖然簡陋,但想請曹問喝酒的心是真的。
曹問瞧了瞧四周,見無人監視了,遂說道:「我聽聞紀州的百姓暴動了,殺了好幾個貪官污吏,趙方令之流已經成了刀下亡魂。紀州已經落入了聞人馳之手。」
罐子被火燒著,咕嚕咕嚕滾著小泡,馥郁的酒香甚至瀰漫到整個草舍,謝宣聞言用木杓攪動了一下沸騰的酒,失笑道:「看來曹兄是想先與我論英雄了,可惜了一壇好酒。」
「我貶至此處恐怕是謝大人的功勞吧,為的是什麼?就我一命?!」曹問問道。
謝宣搖了搖頭道:「曹兄此話說的輕巧,不過,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是曹兄自己心正,命中注定該躲過此劫。」
曹問:「……早在你去紀州上任之前便投靠了聞人馳?」
火光映襯在謝宣清俊的面容上,顯得他此時的神色有種近乎聖潔般的慈悲,他平靜的說道:「我沒有投靠任何人。」
然而,曹問並不信:「我很好奇,讓你為之賣命的主君是何等不世英才?」
「百聞不如一見。」謝宣終於煮好酒道,「喝完這頓酒,我該上路了。」
「去哪兒?」曹問問道。
「誰知道呢?黃泉路亦或者是通天路,總有一條路歸我走。」
第9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