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在乎別人的眼光嗎?」翁秀越繼續目視前方,怔怔說道,「所有人都說,我這麼鬧只是想要賠償金。」
「不是所有人。」張開陽說,「那些這麼說的人,只是因為他們不了解真正的事情原委。」
「了解原委又怎麼樣呢?你們也不一樣讓殺人兇手逍遙法外?」翁秀越冷笑道。
這並非是他能左右的事,但張開陽還是毫不猶豫地說出:
「……對不起。」
他的真誠讓翁秀越僵硬的身體鬆弛了下來,臉上那種仿佛被凍結的冰冷神情也漸漸出現了動容和痛苦。
她的眼眶迅速紅了起來,但她咬住下唇,止住了情感上泄露的脆弱。
「我不要任何人的道歉,我只要季琪琨罪有應得。」
那碗湯圓,直到最後她走出派出所,也一直放在桌上。
那是張開陽見她的最後一面。
沒過不久,季琪琨便出國留學了,翁秀越也失去了蹤跡。
八年時間仿佛一場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人們還記得OCEAN藝術中心的藝術總監是當地知名企業家季鍾永的侄子,一個二十二歲的花季少女,卻永遠掩埋在了大雪之下。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是對的,但他知道做什麼事是錯的。
2016年的中元節,張開陽在派出所大門前目送著魏芷的背影,決心不會再讓歷史重演。
……
登記領結婚證這一天,魏芷一大早就起來化妝。
她對著鏡子,把夾翹的睫毛仔細地刷上膏體,又用紅色的口紅,塗滿了自己的嘴唇。她端詳著鏡中的溫順羔羊,練習了一下拍照時的微笑。
六點整,季琪琨起床了。
七點整,空腹慢跑一小時結束的季琪琨喝了一杯魏芷泡的咖啡,吃了兩片全麥吐司。
八點整,換上西裝的季琪琨和魏芷一同出門。
她夢寐以求的時刻終於到來了,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到了民政局門口,季琪琨將車停在停車位上,卻沒有立即開門下車。他握著方向盤,仿佛正在醞釀什麼,魏芷見狀也留在了副駕,她看著他,直到他緩緩開口。
「小芷,」他說,「你是因為錢和我結婚的嗎?」
「當然不是。」千錘百鍊的謊言脫口而出,魏芷甚至不需要思考的時間。
「那就簽了它,向我證明這一點。」
季琪琨從副駕的手套箱裡拿出一疊文件,抬頭的一行大字清晰地寫著「婚前財產協議」幾個字。
魏芷飄忽的心在這一刻落地了。
比起一帆風順,還是龍潭虎穴更讓她有真實感。
她接過文件,一頁一頁地翻閱條款。
協議中除了規定婚前的財產屬於個人以外,也規定了財產分配,如果兩人離婚,魏芷能帶走的只有她婚前和婚姻存續期間的所得。
她是財務出身,除了考慮婚後財產轉移外,當然也設想過季琪琨會讓她簽婚前協議的可能。
只是,她沒想到季琪琨能忍到最後一刻。
有那麼一瞬間,她都誤以為,他真的愛她愛到願意將一切與她平分。
「筆呢?」她神情輕鬆地說道。
季琪琨審視地看著她,眼中露出驚訝的神情。
魏芷從手套箱裡拿出水性筆,在車上簽署了兩份協議,然後將其遞還給季琪琨。
「我以為你會考慮更長時間。」他說著,接過紙筆,在兩份協議上也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將其中一份再次交給魏芷。
「任何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地位重要。」魏芷練習的笑容,提前用在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