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他又去摸,手探來探去,最後把抽屜拉開,巧克力盒子拿出來,才發現剛才吃的是最後一塊。
蘇煜正皺眉,忽感到一股吸力。他抬起頭來,在時空交織的漩渦中,和一雙深邃的眼睛交錯。
下一瞬,清冷的書房不見了,蘇煜驟然聽到熱鬧的電視聲、談話聲,他從孑然一身的98年,回到熱熱鬧鬧的大伯家,有人正在他耳邊爽朗笑:
「看這張,小煜還穿開襠褲!」
什麼「開襠褲」?蘇煜勉強回過神來,低頭看向自己手上的……家庭相冊。
這是什麼辣眼睛的玩意兒!
「誰把這拿出來的!」看著照片上三頭身、還露出關鍵部位的自己,蘇煜臉「噌」地漲紅。
「不是你要看的嗎?」大堂哥奇怪地問。
「我——」蘇煜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吭哧半天,「啪」地把相冊合上。
「你怎麼了?看自己還害臊?」大堂哥還是覺得他怪。
大堂嫂卻細細看蘇煜一眼:「小煜最近變化很大啊,知道要面子了,還學了做飯。」
「他什麼時候不要面子。」大伯用不太穩的右手端起杯子,呷了口茶,「不過會做飯了,還真是老天爺開眼,這茶也沏得不錯。」
當然不錯,你們老古董喝茶品味都一樣。
蘇煜看了眼大伯手中茶杯,又看了眼廚房。師祖,在大伯家做了飯?
瞎表現什麼,不是給他挖坑嗎?
蘇煜想著,卻站起來,走向廚房:「還有剩飯嗎?」
師祖做的飯,他還沒嘗過。
「沒有,你做的,老爺子哪裡肯剩。」大堂哥說。
蘇煜只好站住腳。
「真要帶回去啊?」大堂哥這時給元寶扣好牽引繩,把繩遞給蘇煜,「你顧不上就把元寶放這邊,我最近都休假陪你大伯,可以給你養。」
「我暫時還行。」蘇煜說著,看向元寶,揉揉它腦袋。元寶身體沒好,還是有些蔫兒,但像是察覺什麼,在他褲腳蹭了蹭。
「還是先帶回去吧。」別的好說,主要是元寶生病時向來黏他,蘇煜也怕它吃不慣別人做的飯。
「那也行。」大堂哥送他出門,「沒時間隨時送過來。」
蘇煜點頭,抬腳要走,又被大堂哥叫住:「傘!下著雨呢!」
「丟二忘三。」堂哥把傘遞給他,看了眼他的腿,大堂嫂也擠到門口來,「回去早點睡,這兩天雨多潮氣重,回去先開會兒除濕機。」
「知道。」有人也提醒過他呢。
蘇煜出了瞬神,擺擺手,拐彎進了電梯。
兩口子注意到他略彆扭的步態,對視一眼,心疼地嘆了口氣。
*
蘇煜牽著元寶,提著雨傘,想著心事,電梯門打開,悶頭要出去,迎面撞上一個眼熟的行李箱,才順著箱子抬起頭來:「老師?」
「你出差回來了?」
石崢嶸一手既拉箱子又拿傘,另一手背個公文包,還抱束花,他身上被雨打濕不少,花倒完好無損。
蘇煜下意識要接過他手上的花,被他嫌棄地把傘遞過來:「你拿這個。」
蘇煜撇撇嘴,接過滴水的雨傘,也接過拉杆箱,護送他回家。
師母開門,見到花,眉舒目展,雙眼含情,又看見跟在後頭的蘇煜,才忽然收斂:「小煜也在?」
「樓下撞見了。」蘇煜把行李箱提進門,轉身要走,「小別勝新婚,您二位繼續,當我不存在。」
「渾說什麼。」師母瞪蘇煜一眼,非得讓他進門,還說有話要問。
「您要問什麼?」進了門,石崢嶸去洗漱換衣服,蘇煜把元寶拴門口,又幫師母把花插進花瓶里,問。
「你那件事兒,怎麼著了?」師母笑呵呵問。
「哪件事?」
「你說哪件?」
蘇煜咳了一聲,擺弄花瓶:「沒怎麼著。」
「你沒行動?」師母又問。
「行動了,」蘇煜壓低聲音,「我請他看了電影。」
「他答應了?」
「嗯。」蘇煜點點頭。
「那然後呢?」
「沒有然後,然後我睡著了。」
「……」
「你呀!」師母恨鐵不成鋼說了他一句,又自言自語,「不過他能答應你邀約,已經很說明問題。」
「真的嗎?」蘇煜問了一句,覺得自己失態,又強作淡定,「我沒看出什麼來。」
「所以你才單身這麼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