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回舟轉而又擔心他腿疼,但他有經驗,並不明說,代蘇煜收拾好桌上東西,拿過他的羽絨服:「車停在門診樓地下,不能久,下班回家。」
蘇煜沒反對,脫了白大褂,任憑陸回舟幫他套上羽絨服,嘴裡問:「今天吃什麼?」
「熬了雞湯,其他看你想吃什麼。」
「我想吃火鍋烤串大龍蝦。」
「吃了誰去醫院伺候你?」陸回舟把拉鏈一直拉到他下巴,捏了下他臉蛋。
「那我看你吃解解饞總行吧。」蘇煜說著,有些認真,「師祖不用頓頓遷就我。」
「不遷就,我喜歡吃。」
唔,陸回舟明明是很普通一句話,蘇煜卻不知怎麼想歪了,裹著羽絨服,臉蛋紅撲撲的:「師祖,今晚我們要不要[吃]點兒好的……」
陸回舟靜了靜,因為在電梯裡,一聲不吭,只用力抓了下蘇煜的手。
*
「12床的家屬,我來談,你不要插手。」走出電梯,陸回舟跟蘇煜說正事。
「怎麼談?他們買那些亂七八糟的[祖傳秘方]倒捨得花錢,一到我們的方案就[再商量商量]。」蘇煜不高興地說。
「怎麼談是我的事,你不要想那些,生氣對心臟不好。」
「我心臟挺好。」蘇煜咕噥一聲,看向他,「你是不是覺得我處理不好,會跟人家干架?」
「不是。」陸回舟說,「我相信你能處理好,但你說過,你只想心無旁騖做手術。」
嗯?蘇煜愣了下,回憶了會兒,才想起他確實說過這話。他沒想到,他自己都忘了,師祖卻記得。「因為我說過,所以——」
「所以你就心無旁騖做手術。」陸回舟平靜說。
說完見蘇煜沉默,他又補充:「你想自己處理的情況除外。」他不是要什麼都插手,更不想因為自己大包大攬,影響到蘇煜個人能力和意志。
他只是……看蘇煜身體不好,單純手術已經很累,不捨得他再勞心。
蘇煜聽他說著,看他平靜的側臉一眼,腳步慢下來。
「腿疼?」他一慢下腳步,陸回舟立刻注意到。
「不是。」蘇煜說了聲,忽然撲上來,掛在陸回舟胳膊上,「開心!」
「我是開心小廢物。」他說著,毛茸茸的腦袋往陸回舟頸窩滾了滾,整個人像只大號魔術貼,黏在陸回舟身上不下來。
陸回舟眼中閃過笑意:「哪有人這麼說自己。」
他說著,被蘇煜拱得發癢,在他頭頂親了下,把他扳起來扶正:「有人,回家再開心。」
「哪有人?」蘇煜鬆開他四下看了一眼,立刻知道被騙。
但陸回舟牽起他的手往前走,他又忘了計較,拖著右腳跟上他:「你是不是怕被人看見跟我親熱丟人?」
「不是,怕別人見你這麼可愛來跟我搶……」
兩人說著話,上了車,在車裡頭頸交纏,親熱了一會兒,才駕車遠走。
「咳。」遠遠的,停車場另一輛車裡,梁樂尷尬看了眼遲遲沒發動車子的謝芝桃,「芝桃姐,咱走嗎?」
「走。」謝芝桃把車點著火,摘下脖子上的圍巾,手指緊了下。
「芝桃姐,太像了,對不對?而且他沒結婚,哪兒來的後人啊?」
「應該只是有血緣關係。」謝芝桃答。
「嗯。」梁樂答著,看著那輛車離開的方向,攥了攥口袋裡的東西:「芝桃姐,給你看個東西。」
「什麼?」謝芝桃問著,看著梁樂掏出一張紙——剛才蘇煜給他開的檢查單。
「你的檢查單?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你看這兒。」梁樂指指檢查單上的簽名。
謝芝桃看過去,還是不解:一個挺正常的名字。
「小蘇醫生這名字倒是好聽。」她溫和笑著說。
她對蘇煜,有種天然的好感。
「你再看這個。」梁樂把自己手機遞給她,手機上顯示著一張照片,是一張海報的背面,龍飛鳳舞簽著一行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下面是簽名:陸回舟。
「這是……他送你的?」眼睛在「陸回舟」三字上頓了頓,謝芝桃看向梁樂。
「嗯。怕搬家弄丟,拍了張照。」
梁樂說著,把檢查單和手機擺在一起:「芝桃姐,你不覺得很像嗎?」
——尤其那個「陸」字旁邊,還有一個寫錯被劃掉的草字頭。
和蘇煜簽名上的草字頭,宛如一個模子刻印。
謝芝桃是畫家,她很敏銳,她知道除非刻意仿寫,否則不同的人寫的字再怎麼像,還是會有細微的差別,而同一個人寫的,即使是不同的字,放在一起,也會氣韻相通。
她端詳著兩幅字,良久,抬起頭來:「樂樂,你是不是覺得,蘇醫生像他?」
「我知道這有點兒匪夷所思。」梁樂沉悶答。
雖然另一個人有幾乎一樣的臉,但的確,蘇煜給他的感覺,卻更像當年的陸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