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二女難得靜默,彼此無言。
因為腿腳不便,憐青甚少走路,今夜卻固執地要同蘊青一起步行回去。
安靜的氛圍里,憐青忽然開口道:「蘊青,我想做一件大膽的事。」
「會傷害你自己嗎?」
憐青停頓兩秒,搖頭:「不會。」
「會有來自外界的傷害嗎?」
憐青低頭,平靜道:「應該有,可我不怕。」
蘊青抬頭看她,「你其實已經下定了決心。」
「是。」
「那就去做吧。」
「可是……」憐青說,「也許做出這個決定之後,我們的關係會有改變。」
蘊青定定看著她,忽然一笑:「你再仔細想想,擁有靈魂轉換和讀懂彼此心意能力的我們,友情會因為外力而改變嗎?即便外界的關係變了,你就因此對我疏遠嗎?」
「自然不會!」憐青迅速道。
「那不就得了。」蘊青眼眸清亮,看著她認真道,「從解開你的裹腳布開始,我就希望你有這麼一天。可以隨心所欲,真正去做你想做的事。」
憐青眼眶微紅,偏過頭悄悄拭淚。
「哎唷,怎麼又哭鼻子了,來讓我瞧瞧。」蘊青扯扯她的袖子。
憐青哽咽:「從沒有人同我說過這樣的話,只有你……只有你告訴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蘊青掏出帕子替她擦眼淚,輕笑:「是你足夠聰明,也足夠勇敢。」
她為很多人提供過機會,唯有憐青抓住,所以蘊青從不將這份功勞歸於己身。
「好了,再哭眼睛要腫了。」蘊青伸出手,「走吧,回家。」
「嗯。」憐青握住她的手,二人一起在黑夜裡前行,掌心溫度傳遞,驅散了夜晚的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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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啷一聲,茶盞掉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退婚?!」二姨太驚叫,「太太,真不是您聽錯了?尤小姐主動跟您提退婚?」
大太太眉頭緊皺:「一大早過來同我說的。」
二姨太眸光微動,嘶了一聲:「是不是在咱們大少爺那受了委屈啊?哎唷,肯定是這樣,姑娘家臉皮薄性子嬌,鬧脾氣也是有的,您就沒再問問?」
大太太私心裡並不覺得憐青是這樣驕矜的人,更何況今早她說這話時神情平靜,像是打定了主意,並非一時意氣。
可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法子。
「罷了,究竟是靖瀾娶妻,甭管人家因為什麼退婚,他都得自己回來處理!我倒真希望憐青只是鬧脾氣,倘若不是,這樁婚事怕是懸。」大太太揉了揉額角,嘆道。
她是真喜歡憐青,不然不至於為此鬱憤。
二姨
太想了想,說道:「您也別著急,我乍一聽嚇一跳,仔細琢磨卻也不怕。就算現在是民國,可大戶人家成婚哪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當初婚約可是兩家老爺子訂下的,就算退婚也不該是姑娘家自己開口。要是能把尤家人請過來,咱們也好知道這是他們家裡的意思,還是姑娘自個兒的想法。要是家裡人能幫著勸和就再好不過了。」
「是這麼個道理。」大太太點頭,吩咐道:「來人,給尤府去一封電報。」
「是,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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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她為什麼要退婚?」
三姨太院子裡,趙穗芳皺眉看向關蘊晗。
「我怎麼知道?我也是聽大太太屋裡的老媽媽說的。誒,表姐你不高興嗎?她要是退婚,你不就有機會了?」關蘊晗笑嘻嘻。
趙穗芳沒有答話,目光帶著思索,喃喃道:「她到底怎麼想的……」
憐青要退婚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傳遍整個關家,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見有人竊竊私語,談論著這樁八卦,唯有當事人云淡風輕,照常吃飯睡覺。
憐青本想離開關家,只是大太太極力勸阻,說是畢竟事關兩個人,好歹等另一位回家再說。
關家大飯桌上,幾房人難得聚齊,彼此眼神紛飛,俱都關注著憐青的一舉一動。
「還吃不吃飯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扣了信不信?」蘊青瞪著對面的關靖淇。
「嘿,小六你嘴真毒!」關靖淇訕訕,用碗擋住臉。
「你臉大,用這個。」關蘊珠嗤笑,遞過一個盤子。
關靖淇:「……」
關蘊晗經過之前的教訓,不敢隨意插話撩閒,只在角落裡幸災樂禍,不時悄悄踢一踢趙穗芳,示意她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