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解蘇浣,她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踏實敬業,所行所言定然遵循著她信奉的正義與公平,一絲不苟地履行著作為律師的職責。
她應該受到旁人的尊敬,而絕不應當成為別人無理髮泄的對象。
謝炳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想把她護在自己的身後,為她遮蔽這世上的風雨。
哪怕他知道,蘇浣已經足夠強大到能夠獨自撐傘前行。
可他的心中,依舊是壓抑不住的、密密麻麻的心疼。
緊接著是無盡的害怕,害怕若是再出現如同今日的情況。
要是那些敗訴的當事人真的失去了理智,動手傷害了蘇浣怎麼辦……他絕不能接受這樣的情況。
謝炳抿緊雙唇,那張如玉般雕琢的臉上一片沉凝,周身氣壓稍低,整個人像是一座靜默的雕像。
他眸光輕輕閃爍,有什麼想法從腦海中浮現,而後久久不散。
謝炳駕車平穩地在馬路上開著,蘇浣今日早起,又經過上午兩個小時的高強度開庭,倦意襲來,靠在椅背上打著盹。
謝炳從鏡子裡能看到她輕顫的睫羽和緋紅的唇色,面容平靜地睡著了,仿佛卸下了堅硬的外殼,成了一個天真爛漫的姑娘。
這一幕,讓他的心瞬間軟成了一汪春水。
「蘇浣,醒醒。」他開車到律所樓下,輕輕拍醒了她。
蘇浣睜開雙眼,因為睡著了,臉上有兩抹淺淺的酡色,宛如打了腮紅一般,神色還有些懵懂迷茫。
她慢慢看清了周圍的景色,揉了揉眼睛,轉頭卻見車的後排已經沒有了人影。
謝炳主動解釋道:「我方才已經送那位女士回去了。」他是指剛才開庭的原告當事人。
蘇浣坐直了身體,把安全帶解開,點頭道謝,準備離開。
謝炳卻低聲叫住了她,蘇浣回頭,卻見他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如墨的眼眸中滿是她的身影。
謝炳似乎有些緊張和羞赧,卻強撐著自己沒有挪開視線。
他嗓音發緊,還帶著幾分猶豫道:「蘇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我設置為你的緊急聯繫人。」
「這樣,要是你遇到了危險,我就能最快時間趕來。」
設為緊急聯繫人,只需要輕按幾下手機鍵,就可以快速向謝炳發送當時的錄音和位置。
謝炳不可能無時無刻守在她的身邊,這是他能夠想到的有效方法。
只是這辦法,實在是有些曖昧和親密,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見蘇浣挑了挑眉,似是有些驚訝,謝炳忙補充道:「雖然我們快要離婚了,但我仍然是你的朋友,我怕今天的這種情況再……」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就遞來一部黑色的手機。
手機的外殼是樸素低調的黑白條紋,屏幕已經解鎖,如今還發著光。
謝炳找補的話卡在喉嚨口,他愕然地望著手機,沒想到蘇浣如此果斷地就答應了下來。
興許她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興許她對他……還是有幾分信任的吧。
「謝炳,我沒設置過,你來操作吧。」蘇浣聲音清冷婉轉,如同手指撥過古箏琴弦,發出清脆好聽的樂聲。
「不過可能要快些,我一會還要去律所開個會。」
謝炳雙手接過她的手機,上面還殘留著些許她的體溫,觸感光滑而柔順。
他修長瑩潤的指尖快速點擊著屏幕,神色嚴肅認真,熟稔地輸入了自己的信息和手機號碼。
謝炳按了五下按鍵,自己放在兜里的手機即刻便收到了消息,瘋狂地抖動了起來。
見設置成功,謝炳輕舒了一口氣,將手機歸還給蘇浣,臉上露出了燦爛而陽光的笑容。
車窗外的光照進他澄澈的雙眸,眼底仿若流動著烏金色的光澤,好看得宛如品質極佳的瑪瑙。
「謝炳,晚上見。」蘇浣揮手道別。
「蘇浣,晚上見。」
謝炳語氣輕揚,卻並未馬上離開,而是目送著那道靚麗的身影進入律所大樓,直至她消失在視線之內,這才驅車回了學校。
蘇浣邁著輕盈的步子踏入律所,身姿輕晃如同微風中的朵朵嬌艷海棠,說不出的風情萬種。
那些法庭上的唇槍舌戰和被誹謗的話語,都慢慢從腦海中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大可靠的背影,以及那張溫潤的臉龐。
她也不知為何,心臟一下下有力地躍動著,傳遞出莫名的愉悅感受。
可這得之不易的好心情,卻在見到坐在自己工位上的那個散漫男子而徹底消失。
蘇浣的眼神幾乎是一瞬間就冷卻了下來,嘴角的淺笑也隱沒了,對待當事人素來友善親切的臉上如同覆了一層薄霜。
羅羨逸此刻坐在蘇浣的位置上,他身上穿了一件橘紅色的衛衣,扎眼極了。二郎腿翹起,整個人向後仰著,漫不經心地劃拉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