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 蘇浣才有些慌亂地察覺到——
謝炳好像真的要退出她的生活了。
蘇浣的腦海中驀地蹦出一個人名,她翻找起那串多年未曾撥打的電話,幾聲「嘟嘟嘟」後,所幸那人接通了。
「餵?」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道輕揚的男音。
「宋漆,我是蘇浣。」
宋漆應道:「我知道,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蘇浣望著謝炳空蕩蕩的房間,咬了咬唇,猶豫地開口。
「你知道謝炳搬家了嗎?」
宋漆瞥了瞥身側緊閉雙眼、滿面疲憊的青年,神色逐漸變得複雜。
「我知道。」他言簡意賅道,似乎怕吵到謝炳,聲音變小了不少。
蘇浣的柔和的嗓音依舊斷斷續續地傳來,卻比以往多了幾分說不出來的小心謹慎。
「那你知道他去哪裡了嗎?我聯繫不上他。」
明明謝炳就在自己的身旁,宋漆卻難得地說了謊:「不知道,他不是去西臨市了嗎?也沒有聯繫我。」
「啊……好吧。」蘇浣的語氣是顯而易見的失落,「如果他聯繫你了,麻煩你告訴我一聲可以嗎?」
「好的,我在開車,先掛了。」宋漆點頭,而後掛斷了電話。
坐在副駕駛上的青年睫羽輕動,緩緩睜開眼眸。謝炳的瞳孔在陽光下如琥珀般純淨透徹,卻依舊掩蓋不住眸底的幽深如墨。
他的眼下有一片淡灰色,頭髮凌亂,唇色泛著白。
謝炳轉頭望著不斷後退的景色,宋漆只看了他的側臉一眼,就從那波瀾不驚的面色下看出些許依舊難藏的痛苦。
「真的不回去了?」他忍不住問謝炳道。
「嗯。」謝炳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鼻音,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宋漆狠狠地嘆了口氣:「但願你這次是真的知道疼了,不會再讓自己掉坑裡了。」
「正好你們還有差不多二十天就可以正式離婚了,提前適應一下也好。」
他喋喋不休,卻殊不知每一個字都像是劃向謝炳心臟的利刃。
「不過哥們,有個事情我還沒想明白。」
「你說這蘇浣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呀,她不是放下盛雲竹了麼,你為什麼還生氣呢?」
宋漆三十年來戀愛經歷屈指可數,到現在也沒成家,實在是不懂情侶之間的彎彎繞繞。
謝炳垂下眼瞼,嗓音清冷,眼中滿是自嘲。
「我生氣的從來不是她與盛雲竹的過往。」
「而是她又一次放棄了我,而且沒有告訴我……蘇浣,她並不足夠信任我。」
這次的放棄,讓他徹底斷了破鏡重圓的念頭。
而這分不信任,讓他無法勸說自己,死皮賴臉地待在她的身邊,只為求得一個「朋友」的名頭。
他不過是蘇浣生命里,無足輕重的一個人。
已經不知道多少次,他得出這樣的結論。
宋漆瞭然,雖然謝炳守在蘇浣身邊這麼多年,但畢竟也是有自尊的、活生生的人,這次被放棄了個徹底,應該是傷透了心。
他伸出手拍了拍謝炳的肩膀,以示兄弟之間的安慰。
兩人到了謝炳的新住處,這裡是宋漆昨天替謝炳買下來的二手別墅,裝修簡約大氣,環境清幽,面積不算大,可以拎包入住。
至於價格什麼的……對謝炳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兩個人正打算往別墅里搬行李,宋漆卻見謝炳對著一箱玩偶和裝飾畫發愣。
「這些怎麼會在這裡?」他轉頭問宋漆道。
宋漆雙手抱臂,倚靠在一旁,語氣散漫:「我要是沒記錯的話,這些都是你一個個從天南海北搜羅來的吧?還有不少是托小爺我從日本代購的限量款。」
「這些放在闔樂園,人家蘇浣壓根就沒多看一眼,你看有的都生灰了。」
宋漆有些嫌棄地拎起一個粉色玩偶,上面果然沾染了些許灰塵。
「你都搬走了,小爺我就乾脆幫你把你的小心思也全部帶走。你要是不喜歡,我拿回去洗洗擺在自個家裡也成。」
謝炳伸手拿過宋漆手裡的粉色小熊,纖長如玉的手指拂了拂,溫柔地拭去了小熊頭頂的灰塵,而後將它輕輕放進紙箱中。
這些承載了他的過去,誰也不能帶走它。
「走吧,幫我搬進去。」謝炳道。
宋漆就知道會如此,謝炳這個人看著溫潤如玉,實際上對自己的東西占有欲強得可怕。
他撇了撇嘴,轉身忙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