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幾位妃子噤若寒蟬,各個不敢抬頭,賢妃便是其中之一。
卞持盈頷首,聲音清脆如玉珠落盤:「陛下說得是,本宮早有此意,後宮之事繁瑣細密,還得兼顧前朝政事,其中給事中貪污受賄一案尚未結案,需得乘勝追擊。只是後宮之事繁雜細碎,賢妃萬不可懈怠。」
妃子中的賢妃往前走了兩步,恭敬應下:「妾惶恐,一定不會辜負陛下、殿下的信任。」
周圍投來幾股夾雜著嫉妒的視線。
賢妃不由在心中苦笑,都羨慕她有了掌宮之權,可又如何?皇后掌管前朝後宮,本事之大,她難道能翻出皇后的五指山不成?
更何況……
賢妃想起方才皇后的話,手心濡濕一片。
給事中是她曾經的閨中知己,這事誰也不知道,皇后為何特意說這話?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賢妃腿有些軟,唇瓣抿緊了兩分。
皇后是在敲打自己嗎?她不敢深思。
後半夜折騰好一陣,再回昭陽殿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卞持盈沒什麼困意,她盥洗一番,坐在鏡前梳妝,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出神。
「殿下這是想通了。」朝玉站在她身後,正在替她篦發,言笑晏晏。
卞持盈看著鏡中,沒什麼神色:「這話我卻是聽不懂,若是換了旁人,巴不得主子多攬權。」
朝玉嘆了口氣:「話雖如此,可殿下既要參與朝政,又要掌管後宮。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您都要裁斷,再加上後宮瑣事,一堆事壓上身,哪裡吃得消。」
卞持盈早就想將後宮之權交出去了。
只是她脾性難改,覺得事事都要做得周全妥當,她樣樣又愛掐尖要強,即便往她身上堆再多的事,她也能一聲不吭扛著全辦得漂漂亮亮的。
可是重活一世,她卻不這麼想了。
外邊兒忽然傳來說話聲,還夾雜著女童的哭聲。
卞持盈眼皮一跳,撇開朝玉的手起身來扭頭看去:「寶淳!」
第2章 一口所敵
◎這一次,死的人一定是晏端。她保證。◎
乳母抱著寶淳公主進了內殿來,神色無措:「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公主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了起來,嘴裡不停喊著『娘』。」
卞持盈伸手接過寶淳,她拍著女童柔軟的身子,看向乳母:「你下去吧,我哄她一會兒。」
她抱著寶淳坐了下來,眉目柔和:「怎麼了?是想娘了嗎?」
寶淳乖乖地依偎在她懷中,三歲的女童,模樣生得極好,臉頰雪白柔軟,眼眸明亮清澈。
她長得很像卞持盈,勉強只有兩分像晏端。
「夢到娘了。」寶淳睫毛還是濕濕的,一簇一簇黏在一起,眼裡還有未褪的水光。
女兒乖巧嬌憨,聲音奶氣,卞持盈心裡發軟,她低頭在女兒臉上親了兩口:「夢見娘什麼了?」
寶淳抬起濕潤的睫毛看她,張了張嘴:「娘……」
卞持盈又親了親她軟軟的臉頰:「娘在這裡。」
寶淳水汪汪的眼眸盯著她看:「娘……娘吃了……紅,倒地上!」
卞持盈聽得很費勁,沒有理解寶淳稚嫩含糊的話語,她捏了捏女兒軟乎乎如藕節般的小手,笑著哄問:「是夢見娘吃好吃的?」
寶淳執拗地盯著她:「娘……爹爹……大劍!」
卞持盈笑意僵在臉上,少頃,她低頭與寶淳面貼面,嘴唇抿成線,隱隱發白。
「娘!」寶淳叫她,聲音清脆。
她摟著寶淳軟軟的身子,閉上眼:「娘在這裡,娘不走。」
她吃了酒,紅色的血,倒在地上,晏端拿著長劍。
寶淳竟是夢到了上一世。
卞持盈呼吸有些急促。
「娘!」寶淳與她面貼面,烏黑水亮的眸珠轉啊轉:「想爹爹!」
卞持盈睜眼,還沒來得及說話,便看見晏端進了殿中來,神色有些莫名。
身邊的宮人跪地行禮,卞持盈摟著寶淳,一動不動,靜靜看著他走近。
晏端看著她重新恢復冷漠的神色,心裡輕嗤一聲。方才對女兒的柔情全然消失,怎麼?難道他就不配得到她的一個笑臉嗎?
他隨意坐下,側目看著這對母女。
卞持盈沒有看他,只是低頭看著掌中女兒軟和圓潤的手臂,輕輕捏著。
氣氛有些凝滯,晏端皺起眉頭剛想說什麼,忽然對上寶淳烏黑明亮的眸子,他一下卡了殼,那些不太好聽的、刻薄的話就這樣擠在喉口,不上不下。
「爹!」寶淳高興地揮舞著胖乎乎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