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端應了一聲,他意識到當下不是談話的合適時機,於是他起身來,摸了摸寶淳的發頂,瞥了一眼妻子,一言不發離開了。
他走後,卞持盈低頭親了親寶淳的額頭:「再去睡一會兒好不好?」
寶淳仰頭看她,神情依賴:「娘......」
卞持盈笑著摟著她:「娘在這兒,寶淳醒了就能看見娘。」
寶淳還是被哄去睡了。
卞持盈毫無睡意,她起身來進了內殿。
她親自站上高凳,將條案後那幅畫像取了下來,扔給朝玉:「拿去燒了。」
她向來說一不二,朝玉有些惶惶,但又不敢多嘴,於是連忙接過。
卞持盈站在條案邊,看著空空蕩蕩的牆面,面無表情。
寶淳夢到了上一世自己身死時的畫面,她年紀尚小,不知生死大事。但隨著年紀漸長,若還記得夢境,她必定會心生疑竇。
還有晏端。
卞持盈扶著條案坐了下來,眉眼含著冰霜。
細細回想往昔,再觀今日,她遲鈍地發現晏端對寶淳竟無甚父女之情,即使有,也只是淡薄如水。
那上一世她身死後,寶淳的結局如何?是被隨意丟給乳母,還是另尋妃嬪教導?
寶淳最最是依賴她,每日都要見著她,若見不著,便要啕哭不止,生生哭厥過去。
卞持盈不敢深想,上一世她死後,寶淳的結局究竟如何。
她抿緊唇瓣,下顎繃緊,眉目愈發冰冷凌厲,擱在條案的手也不自覺握拳收緊,指骨凸起,青筋浮現。
這一次,死的人一定是晏端。
她保證。
條案上握拳的手忽然就鬆開了。
給事中曹敏平,於昌安二年大雪那日,被人檢舉揭發貪污受賄,因貪污數額之大、牽扯甚廣,故尚未發落,如今關在刑部大牢中,不見天日。
卞持盈去了一趟刑部。
回到金鑾殿後,她望著桌上的奏摺出神。
「在想什麼?」晏端不知何時進了殿來,他坐在皇后身旁,面容柔和。
卞持盈回過神看他:「陛下傷勢如何?」
言語之間毫無親昵關切,只有冷冰冰的字眼灌入晏端耳中。
她素來如此,冷漠自持,即便他們是夫妻,她也不會柔媚動人,也不會作小鳥依人狀,從來、從來如此。
晏端有些如鯁在喉。
他側目看著堆在案上的摺子,少頃,又回過頭去看她:「沒什麼大礙了,已經在結痂了。」
他伸出手,握住皇后的手:「那日是我受了傷,言行無狀,你切莫放在心上,皎皎。」
皎皎是卞持盈的小字,她生於一個秋日的夜裡,彼時滿月高掛,故取小字「皎皎」。
卞持盈靜靜看著他,看著他故作情深,虛情假意。
「陛下龍體受恙,一時失態也是尋常事,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她語氣一如既往的生硬。
晏端坐在她身側,看著她瑩白的臉頰,握著她的手用了幾分力,他湊了上去,溫熱的鼻息撲在她臉頰上,言語曖昧:「今晚……朕去昭陽殿……」
卞持盈忽然抽出手,不動聲色取過一疊摺子:「陛下,這是關於給事中一案的詳述,其中記載了給事中與……」
「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和朕談論政事?」晏端打斷她的話,面色不虞。
皇后不為所動,聲音擲地有聲,條理明朗:「給事中與戶部侍郎暗中勾結,私吞贓款,中飽私囊,簠簋不飭,若不極力整治,風氣一旦形成,朝中恐難有安寧之日,屆時,政以賄成,貪墨成風,到那時再想整肅,恐怕無力回天。」
晏端臉色難看至極,呈鐵青色。他慢慢收回手,眉目沉沉,面容緊繃,看上去尤為憤怒。
卞持盈知道,他並非是因為貪官污吏而憤怒,而是因為戶部侍郎是他的一顆暗棋。
偏偏這顆暗棋,還以貪污的形式冒了頭,被自己給抓住了。
卞持盈忽然心情變好了起來,她倒是想看看,晏端究竟要如何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處置戶部侍郎。
是棄還是保?
她遞去奏摺,語氣不疾不徐:「依陛下看,此案該如何處置?」
晏端接過奏摺,從左至右,從上至下,將此案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包括戶部侍郎的野心,躍然紙上。
那個蠢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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