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一下,不打擾大人。」
陳君遷揉了揉眼睛,反正他已經醒了,一時半會兒很難再入睡,便乾脆站起身來:「想吃什麼,還是喝水?我幫你拿。」
他當她是餓了或者渴了,邊等她回答邊往外走。
沈京墨這下更加窘迫,一時沒說話。
陳君遷沒等到她的回應,走出去幾步又回頭看她。
沈京墨扭捏地攥著衣角,小臉脹得通紅,半晌,才弱弱地擠出一句:「我……要如廁。」
「什麼?」他沒聽清。
「……去茅房!」
這下他總算聽清了,笑她:「上茅房就去嘛,鬼鬼祟祟地,我還以為進賊了。」
他說著便往回走:「正好今天下午給你蓋好了,去吧。」
等他重新躺到地上,沈京墨才穿上鞋子,點了蠟燭飛快地衝到了門口。
打開門,屋外一片漆黑。
眼下已是半夜,村子裡一點響動都沒有,偶爾夜風吹拂,院外的草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裡面爬動。
沈京墨腳步一頓,緊張地抿起了唇。
在上京,她入睡後門外也會有丫鬟值守,不管要起夜還是做別的什麼,翠蟬都會打著燈籠陪她一道。
如今只有她一人,天又那麼陰沉,蠟燭只能照亮眼前方寸之地,稍遠兩步便都是漆黑一片,她不敢出去。
半天沒見動靜,閉上眼準備睡覺的陳君遷又坐了起來,朝門口一看,她果然還沒去。
「害怕?」他站起身向她走去,「我陪你?」
沈京墨一驚,這怎麼能行?!
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咬咬牙,她紅著臉道:「有勞大人送我過去。」
陳君遷一路跟在她身後,等她進了茅房,知道她臉皮薄,又特意走遠了些去等她。
夜風一吹,他又清醒了些,走到酒罈邊,探頭瞅了瞅裡面的金龍王,心道這玩意兒竟還真有些靈驗,前些日子還閉門不見的娘子,今日都肯讓他睡屋裡了。
他攆了一把菜餑餑丟進去,正好沈京墨也出來了。
拍掉手上的渣子,他大步迎了上去,幫她舀水淨了手,又接過蠟燭帶她回屋。
「你提醒我了,裡面缺個夜裡放蠟燭的地方。我明兒回來弄。」
他認真地反思著茅房的欠缺之處,沈京墨哪肯跟他討論這個?就咬著唇不說話。
剛一進屋,她就小跑兩步扎進床里,拽過被子把自己整個人都裹了起來,連眼睛也不肯露出來。
陳君遷放下蠟燭,回到自己的地鋪,看見她那副模樣,忍不住覺得好笑:「人有三急,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天熱,出來吧,別悶壞了。」
沈京墨沒聽他的,縮在被子裡,悶聲悶氣地說:「這等私密的事……就是會不好意思的。下次睡前再也不喝水了。」
陳君遷失笑,也只得隨她去了。
解決了生理問題,沈京墨心情也放鬆下來,抱著被子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大早,趁著沈京墨還沒起床,陳君遷就去縣衙上值了。
也幸虧他走得早,否則沈京墨醒來,想起昨晚的事,又要羞得把臉埋進被子裡不肯起床了。
*
永寧縣衙。
昨日陳君遷雖休沐,謝遇歡卻在卷宗堆里沒休息,沒日沒夜地查了幾天。
「我跟你說,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個蕭景垣以前乾的混帳事可真不少啊!強搶民女,逼良為娼,甚至打死人家丈夫後,逼得人全家投河自盡,這畜生最後還霸占了人家的田地!簡直喪盡天良!之前那些縣令竟然管都不管,連卷宗都只有三言兩語。氣得我三天沒吃飯!」
陳君遷聽完謝遇歡的總結陳述,眉頭緊鎖。
依照謝遇歡的性子,若非真遇見了讓他無法容忍的事,他絕不會這般憤怒。
看來自從他當任永寧縣令後,蕭景垣的確有所收斂,雖然缺德事還是沒少干,但都做了充分準備,讓他想罰也無法可依。
「這些事卷宗都未詳細記錄,證據只怕更是早已銷毀,想用這樣的老黃曆收拾蕭景垣,怕是不容易,」陳君遷沉沉嘆息,「接著找。幹了那麼多壞事兒,不可能都藏得那麼好。」
謝遇歡聽罷點點頭,長出了口氣將胸中怒火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