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京醫三院,沒有查到蘭先生在任何其他醫院的就診記錄。」
「三院?」傅呈鈞蹙了蹙眉,回憶起了什麼,「過敏那次去的?」
「是的傅總,三院是離那間餐廳最近的大醫院,當時來的救護車就是三院的。」
這一次,不等傅總問報告在哪,梁思很自覺地遞上了自己提前準備好的一疊紙質文件。
「這兩天我跑遍了全市所有醫院,沒有查到任何蘭先生的診療記錄,能顯示查詢記錄是空白的文件,我都整理在這裡了。」
「另外,我跟那段時間負責接送蘭先生的司機仔細核對過,他沒有送蘭先生去過任何一家醫院,這是他對五月份里每次送蘭先生去的地方的記錄。」
傅總從來不喜歡單薄的結論,他需要堅實可靠的證據。
而梁思將這個臨時接到的緊急任務,完成得盡善盡美。
是林秘書會做到的那種完美。
面色冷冽的男人接過這份分量不輕的文件,一頁頁翻看過去。
他翻過一家家醫院的查詢記錄、隨行司機的工作日誌……
最末一頁,是一份京醫三院出具的血液檢查報告。
報告上顯示,有一項指標提示血糖偏低,此外一切正常。
每項腫瘤標誌物的檢測結果,都在參考值範圍內,無異常標誌。
這是一份很好讀懂的血檢報告。
傅呈鈞翻到這一頁後,視線在上面停留了很久。
而站在對面的梁思,看到那一頁時,神情異常冷靜。
盡職盡責的助理匯報完了自己在周末做的事,接著總結道:「我想,除了有一點低血糖,蘭先生的身體應該很健康。」
他異常冷靜地撒著謊。
剛剛交給傅總的所有文件都是真實的。
唯獨這句話,是假的。
在這個風雨駭然、四處奔波的周末,梁思的確沒有在其他任何醫院查到蘭先生的診療記錄。
可他記得那個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驚惶夜晚,耳畔那道蘊著無限愛意的清亮聲音:「人只有一顆心,我也只想把它放在一個地方。」
也記得幾天後,他給蘭先生打電話時,聽筒里傳出來的旁人話語:「……常用的幾種藥都在這裡了,你看要哪個?有沒有去醫院查過是為什麼吃不下飯啊?」
更有不久之後,保潔員毫無情緒的禮貌回應:「蘭先生讓我清空他的房間,清理掉所有他用過的東西。」
無數聲音在梁思亂糟糟的腦袋裡徘徊,與一片空白的診療記錄隱隱相悖。
他想,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可是他跑遍了京珠市的每家醫院,也找不到問題出在哪。
今天早晨,整整兩天沒睡好覺的梁思,帶著連夜匯總好的文件,照常出門上班。
但在踏進公司大樓前的一秒,他忽然停下腳步,動作匆忙地攔住一輛剛送走客人的計程車。
他又去了京珠市第三醫院。
其實梁思在接到傅總電話後,趕去的第一家醫院,就是三院。
因為這是他明確知道蘭先生去過的一家醫院。
他有蘭又嘉的身份信息,很快想辦法拿到了一份血檢報告。
是一個月前就親眼見過的那份報告。
結果一切正常,蘭先生很健康。
可那道單薄瘦削的身影始終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所以這天早晨,紆鬱難釋的梁思,擅自做了比調取報告更多的事。
他衝動地闖進了那天給蘭先生處理食物過敏的科室,問坐在裡面的醫生:「醫生,你們的報告會不會出問題?病人抽血的時候還在過敏,檢驗結果怎麼會這么正常?」
當班醫生接過了他遞來的報告,掃過上面的患者姓名時,立刻想起了什麼,驀地抬頭看他:「你剛去打的報告?可能是系統里沒再更新……我記得檢驗科已經通知過這個病人了啊,讓他儘快來複查的。這份報告確實是弄錯了,不是他的檢測結果,他沒跟你說嗎?」
此刻坐在科室里的,恰好就是一個月前,為蘭又嘉治療過敏的那個醫生。
他認出了神情忽然變得分外驚詫的梁思。
因為當時對方聽見他說病人對蛋白過敏的時候,也露出了同樣的神情。
驚愕之後,是難以置信的失魂落魄。
見狀,醫生嘆了口氣:「過敏沒跟你說,報告弄錯也沒跟你說,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家屬啊?唉,你先等等,我後面還有其他病人排著隊,我讓檢驗科重新上傳一下報告,你去重打一份吧。」
但在這個直叫人搖頭的家屬轉身要走的時候,醫生猶豫片刻,還是沒忍住,喊他:「對了,雖然這話可能沒什麼用,但我真的勸你重視一下病人的身體,一定要帶他再去做個詳細的檢查。」
「詳細的檢查?」那人停住腳步,惶然無措地望來,「醫生,應該檢查什麼?」
「檢查體內到底有沒有惡性腫瘤,我記得他報告裡有幾項標誌物的數值非常高。」
「……惡性腫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