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這人是接回來了,可是若是一直安排在府內的話,長公主那邊……」
「我知道。」他當然知道。
長公主,他的母親,那是個極為挑剔講究的女人,她高貴,懂事故,顧大局,她是一個好母親,正因如此所以她絕對容不下蘇禾。
蘇禾來路不明,出身不夠,最要命的是他是個男子,這在長公主眼裡就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是她向來噁心齷齪的事。
周湮有些累,他揉了揉鼻樑:「我現在去見母親,跟她講明昨晚離宮的事,你去院子那邊好好看著別讓不相干的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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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將養著,每日那些價值萬金的湯藥不斷,蘇禾勉強轉醒了,也能開口說話,但依然病深體弱,不能吹風不能久坐跟白瓷似的經不起磕碰,實在嬌貴得很。
這幾天周湮都沒有出現了,蘇禾醒著的時間很短,白日裡也時常昏睡,夏日白晝長,蟬鳴參差響,他甚至有時候會恍惚夢到周湮,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或者一道喚他「小禾」的聲音,再無其他,久了只覺腦子越發混沌了。
連著幾天不見公子出現,這里的侍女下人卻沒有絲毫怠慢,依舊精心照料蘇禾,慢慢的他也能靠著床頭小坐一時了。
等到能下床的時候有侍女扶著他每日去小院裡休憩,但是從來不會帶他出院子的大門,那扇門永遠是可望不可即。
「就好像見不得人的東西被小心的藏著捂著一樣。」望著緊閉的院門,蘇禾自嘲,「既然見不得人,何必苦苦藏著。」
一邊的侍女聞言嚇了一跳,勸道:「公子金玉一樣的人,萬不要妄自菲薄,少爺聽了要怪罪的。」
「他怪也是怪我,罰也是罰我,隨他高興。」蘇禾不以為意,「反正等他厭了倦了,我也就脫離了這苦海。」
「公子……」
「你下去吧,我一個人坐坐。」侍女還要再說,卻被蘇禾擺手阻止,一截白皙的手腕自袖口探出,纖瘦得惹人心疼。
欲言又止的侍女最終還是離開,只走到遠處再轉身回望時,那坐在亭子裡的人已經站了起來,扶著漆朱的柱子往外看那一片葳蕤花木。
白衣輕若煙雲的人站在日華蔽蔭處,側顏蒼白卻依舊秀媚姣美,長長的烏髮平順的鋪在身後,外面的繁茂嘉木溶溶景光都淪為陪襯。
他好像被困在高閣的綠珠美人,就這樣站著,有點落寞,有些出神,讓人看了心裡一揪。
這公子真好看,顰蹙間叫人心跟著疼,難怪少爺會喜歡掛念,她再次這樣想。
六月底的日頭是極盛的,曬得人頭暈眼花,即便小院地處陰涼也還是熱氣難消,白日鮮少有人會在外面晃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