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從前聽慣的話,如今再聽只覺句句諷刺在耳。
千帆樓大堂最前方高高懸掛的巨型木牌上,仍貼著他前不久在鬥文會奪得魁首時所作的文章。數不清有多少文人學子曾駐足在前拜讀觀閱。
沈諫望著那塊木牌發怔,突然間聽見咯吱一聲,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時,木牌在他眼前轟然倒下。
他的文章被人一把撕下,取而代之貼上的是永安侯世子殿試奪魁的那篇策論。
木牌緩緩升上半空,沈諫看著高懸於他頭頂的木牌,臉逐漸扭曲,腦中「嗡——」的一片,分不清是因為醉酒上
頭還是崩潰至極,指著木牌上那篇文章高聲質問了一句——
「憑什麼?」
嘈雜的樓內倏然間一靜,所有人都睜大雙眼望著他。沉寂過後,人群議論紛紛,起初站著看戲的人多,間或也有幾個替他開脫說他喝多了,讓大家散了的。
可突然人群中有人出聲道:「你別太霸道了,這榜你上得,別人就上不得了?更何況人家比你好。」
隨即又有人附和道:「你問人家憑什麼?那你又憑什麼不讓他上?人家是狀元,你是什麼?第幾名來著?」
「二甲十四名。」
「十四名啊?那不是連前十都沒進,我還當他起碼在前三呢,不然怎麼有底氣說『憑什麼』三個字。」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幾乎要將沈諫淹沒,他站在木牌下,突然笑了起來:「憑他下流無恥,憑這文章是我寫的!」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沈諫自己。他愣了好一會兒,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炸開了。
「真的假的?永安侯世子才學斐然,又不是寫不出好文章,人家名冠京城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旮沓里混呢,還需要抄他嗎?」
「我倒覺得這事未必是假的,他又不是傻子,沒事犯不著說出這種話吧?對他又沒好處。」
「文章誰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拿出半點證據就隨口污言穢語辱罵他人的是他沈諫。就算真有苦衷,這番行徑也讓人不齒。」
現場眾說紛紜,在場的都是擅弄紙墨的文人,很快這樁事就被各種編排,傳得滿城風雨。
據說身為當事人之一的永安侯世子在得知此事後憤慨異常,但依舊保持風度回應說,自己近日平白遭人污衊,雖心中氣憤,然他知曉凡事都要講證據。請諸位放心,他不日便會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
趙錦繁道:「證據?他還能有證據?」
荀子微道:「當然有。你還記得沈諫交給馮文的那份行卷嗎?既然沈諫認為永安侯世子抄了他的行卷,那就把那份行卷公之於眾,讓所有人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