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什麼指望。
心思電轉間,老爺子問:「你是想拿玄清的消息討好席沉衍,讓他多看你一眼, 才這麼說的?」
季卿沒搭話,垂著腦袋, 憋笑。
季嚴俞捕捉到弟弟顫抖的雙肩, 微微側身擋住老爺子的視線, 姿態防備。
見此, 老爺子有些惱。
「不堪大用。」
語氣急急, 轉身就走。
季卿憋住笑,身子往後靠。老爺子因為惱怒而繃緊的脊背,以及悶紅的脖頸, 毫無保留地占據視野。
現代社會高速發展, 不過短短兩年, 說真話也沒人信。
稀奇。
摔門聲轟隆一響。
張宿拍了拍季卿的肩膀, 「我和你哥去做飯,你自己玩。」
「嗯。」季卿低低應聲。
百無聊賴地剝了葡萄皮,塞進季嚴俞的嘴裡, 「想吃水蒸蛋。」
「好。」
太陽垂落,月亮高高懸掛,環境清幽的小區里好似亮起了萬家燈火。
無孔不入的暖意傾瀉而下,固執地鑽進四肢百骸,剎那間舒服地伸展四肢,帶來一聲喟嘆。
季嚴俞抽了張紙巾,擦乾季卿指尖的汁水,又把葡萄籽包好,丟進垃圾桶。
「去玩。」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踢踏聲漸行漸遠。
季卿吃著葡萄投去一眼。張宿正拉著季嚴俞進了廚房,關門時還衝他笑了一下。
季嚴俞一邊打開冰箱拿出雞蛋,一邊問張宿,「有話和我說?」
「嗯,卿卿說他是玄清。我對微表情心理學有所研究,按我的判斷,他當時沒有說謊。」
季嚴俞擺弄打蛋器的手一頓,「舅舅,你見過卿卿小時候的畫嗎?」
張宿搖頭。
那時候和張家決裂,為了不牽連姐姐,他都是和姐姐私下聯繫,除了小外甥出生時見過一面,之後毫無接觸。
季嚴俞笑了聲,「卿卿和玄清的畫都很有個人特色,你見過一次卿卿的畫,就不會把兩人混為一談。」
張宿想到了有關季卿畫畫的傳言。
無常勾魂,閻王索命。
「真有這麼邪乎的畫?」
「嗯,見之難忘,連作三天噩夢。」
沙發上,耳聰目明的季卿吃葡萄的手一頓,壞心眼地拿起沙發上的抱枕,往廚房門上一扔。
剎那間交談聲停了。
半晌後,季嚴俞走出來,撿起抱枕拍了拍灰塵。
「聽到了?在生氣?」
季卿脫掉毛拖鞋,右腳抵住季嚴俞的小腹,等對方不靠近後,才道:「沒有,不敢。快去做飯,我快餓死了。」
他收回腳,垂眸擺弄手機,接過季嚴俞遞過來的芋頭酥,細細咀嚼。
手機里,【衍】的信息彈出來。
「晚上好,我拿到了海城藝術博覽會的展冊。你的作品《樓思危》會在國畫區參展,雖然不合時宜,但是我有一個疑問,希望得到你的解答。作品名是畫作主人公的名字嗎?」
圖片成功加載。
季卿垂眸一瞥,是賣給張承教的那幅畫。
其中樓思危遺世獨立。
他緩慢眨眼,久遠的記憶好似隨著時光的流逝愈發清晰。
初入修真界,他用了兩年時間成功築基,只差一哆嗦就能成就金丹,但是遲遲不得寸進。
師尊說他沒找到自己的道心,隨手就把他丟進了南川秘境磨鍊。
無盡的血色和烈鳥的嘶鳴,鋪天蓋地襲來,壓得他難以喘息。
他憋著一口氣,拖著被毒物傷到的眼睛,找到黑黢黢的山洞。
季卿卸下全身力氣,仰躺著,失焦的雙眸讓他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停滯。
「真把我丟進金丹期以下沒有活路的秘境裡呀。」
沒有人回答,空間安靜且危險。
烈鳥的長嘯劃破雲霄,猶如在耳。
木柴爆裂,碎屑在空中亂七八糟的交纏。
季卿驟然回神,猝然望去,透過朦朧的火光,受傷的眼睛捕捉到模模糊糊的身影。
黑乎乎一團,像人又像鬼。
「是人是鬼,喘一下讓我聽聽?」
黑影一動不動,宛若雕塑。
季卿收回視線,把手墊在腦袋下,去看黑黢黢的山洞頂。
一個瞎子,一個啞巴。
兩個築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