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晃動一下,兩位成年男人的身形,顯然將副駕駛的空間擠得一絲不剩。
季卿能感受到席沉衍手背鼓動一瞬的青筋,如火般的躁意,好似順著相觸的指尖,源源不斷湧入四肢百骸。
有種五臟六腑都在燃燒的錯覺。
「衍哥,難受。」
好像有人嘆息一聲,隨之而來的是細密的吻。
先是臉頰,再是脖頸,小腹,而後順著往下。
是什麼解開的聲音。
季卿按住亂動的手,無意識張開唇瓣,「席沉衍。」
空間靜謐一瞬。
風雨欲來的緊迫感讓空氣都稀薄幾分。
不知道過了多久,痛呼聲傳來,有人輕聲說:「卿卿,我在。」
海城十月末的夜晚已經有著絲絲涼意,風卷著枯黃的葉子落在地上,被人踩了上去,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又順著來人的動作,灌進袖口,聽見一道稍顯驚訝的聲音。
「先生,你怎麼出這麼多汗,季少怎麼了?」
席沉衍避開董管家準備搭把手的動作,將陷入沉睡的季卿抱在懷裡。
「沒事。」
他回答,額角的汗珠滾落,語氣卻平靜,「拿一套他的衣服去我房間,把301車上的行車記錄儀的儲存卡收起來,放書房,不許人動。」
也不等董管家應答,席沉衍已經往二樓去。
董管家掀起眼皮,去看因為著急而未闔上的房門,回想著先生顯然破了口子的嘴角,安排人去取儲存卡。
猶豫一瞬,帶著一管乳膏和席沉衍吩咐的衣服,來到先生的門口。
平日裡做事穩重的席沉衍,臥室門卻虛虛掩著。
電子設備傳來的,特有的、失真的聲音,透過門縫鑽進耳廓。
「清清,別叫席沉衍。」
「衍哥,難受。」
乍一聽沒什麼問題,裡面的人卻來來回回放了好幾遍。
又不像是開心,因為那位回來時,雖滿身狼狽,但仍舊保持冷靜的人,此刻卻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席沉衍也的確不平靜。
漆黑如墨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注視著睡去的季卿,看著人隨著金光的灑落,呼吸逐漸平穩,眉頭舒展。
沒有血色的唇瓣,一點點染上嫣紅。
席沉衍想起來張倩優醉酒那天,季卿對他說的話。
「衍哥,如果是十八歲的我,應該會喜歡你這一款。」
在零碎的有關修真界的記憶里,他早已預料,或許十八歲的季卿已經喜歡上了沒有席沉衍記憶的樓思危。
然而,即使對季卿的探究欲與掌控欲,幾乎將他逼瘋,他仍舊不願意去主動追尋不全的,屬於樓思危的記憶。
他想要知道十八歲的季卿是何種模樣。
卻不願經過千年歲月的樓思危,得到絲毫有關屬於席沉衍和季卿的記憶。
分明是屬於同一靈魂,他們卻排斥厭惡,恨不能生啖其肉。
席沉衍用掌心蓋住血紅的眼睛,感受著屬於樓思危情緒一點點剝離,最後歸於平靜。
像是難以啟齒的情愫和嫉妒也隨風飄遠。
他呼吸聲有些重,嗓音有些啞。
「我不該暈的。」
許久,沒傳來聲音。董管家才敲了敲門,等席沉衍應聲,將乳膏和衣服在房間裡放好。
叮囑人早點休息,就離開了。
等第二天早上,季卿面色如常下樓了,董管家猛地吐出一口氣,又突然一口氣憋住。
動作太明顯,季卿側目,「怎麼了?」
「……沒事。」
董管家笑容僵硬。
他想,總不能說昨晚就你們倆這一副事後的樣子,結合席沉衍那句後悔的話。他已經腦補了一堆愛恨情仇,你不願意我強制的狗血劇本。
擁有老父親的心態的人,多怕一大早季卿甩袖而去,獨留自家先生黯然神傷。
季卿面色如常下樓,動作沒有絲毫受傷的跡象,他下意識舒了一口氣。
又想到了劇情走向,幾乎本能往席沉衍的屁股看去,過於炸裂的想法,讓他三觀盡碎。
後悔自己怎麼秒懂席沉衍口中的『我不該暈的』。
可能代表主動累暈和被動弄暈,這兩層意思。
「先生,藥膏用了嗎?還疼不疼,要不要叫醫生?」
席沉衍在董管家苦澀的聲音中偏頭,碰了碰已經消腫的額頭。
「沒事,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