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實在不帶半點起伏,偏長了這副兇狠的面相,從他嘴裡說出的話,又是溫和細語的。
虞嘉卉打量著虞紹,膽大地抬起眼,道:「表兄。」
姨娘早先說了祖母有意要把她許配給表兄,祖母把表兄誇得天花亂墜,姨娘半信半疑。
畢竟是祖母的娘家人,祖母當然不會說自個兒的外孫不行。
跟金陵城的貴公子相比,虞紹自是比不得他們。
虞嘉卉嘴角囁嚅,表兄倒算不上丑,僅是樣子凶了點而已。
「邵兒,你初來金陵,且近日也不用處理滁州府的事,」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說,「你平常便不得空陪你母親,有這一回不容易,這天子腳下,數不清的好去處,多帶你母親逛逛。」
她原是想著讓卉娘跟虞紹接觸一番,兩人若有意,來年就定下婚事。但依柳姨娘的性子,絕對不會答應卉娘嫁給虞紹的。
老太太琢磨著還是罷了,小輩的婚事全憑他們自己去相遇,她不摻和了。
「外孫明白。」虞紹依舊保持軍姿,他年少隨祖父習武,習慣這麼站著。
坐在另一邊的柳姨娘打發丫鬟過來問:「老太太,幾位夫人說想嘗嘗姨娘曬的茶葉,可是這會兒子嬤嬤們手裡都有活兒,實在沒有能使喚的。何況茶葉珍貴,姨娘把它放得嚴實,沒去過攏翠閣的一時也找不著。」
「姨娘不想掃幾位夫人們的興致,便叫奴婢請卉娘去拿茶葉。」
老太太的笑容變了些味道,她眯眼說:「這廳內到處是婆子丫鬟,一個都不能使喚」
小丫鬟面露難色,道:「她……她們不熟悉攏翠閣,姨娘擔憂她們誤了夫人們品茶。」
老太太不大高興地說:「是不該誤了客人品茶。」她焉能猜不出柳姨娘安的是什麼心思,當母親的生怕女兒嫁錯人。
前幾日柳姨娘對她說的話就不情不願的,這兩日瞧了她外孫的樣貌,肯定更不滿。
不論其他,卉娘是紹兒的表妹,於情於理,兩人在一塊兒說說話有何不可的柳姨娘未免太急了,把卉娘支走,是在打她這老婆子的臉面。
「卉娘,攏翠閣離我這廳子不遠,你帶這丫頭去吧。」老太太臨時改了主意,道,「紹兒,外祖母那房裡也有一壺上等的茶葉,你去拿來給你母親她們嘗嘗。」
虞嘉卉無奈起身,祖母和姨娘不必要鬧這一出,拿個茶葉倒成了緊要事似的。
幾位夫人們拖家帶口地來,廳內滿是婦人的嗤笑,卻不讓人覺得吵鬧。她們出嫁前是高門閨閣的女娘,縱使是說起玩笑,也不至於聒噪。
「憐娘,辛苦你給我家紹兒求姻緣簽了。」虞之蘭瞥了瞥老太太坐的方向,道,「其實你表兄跟你大哥的脾氣有些像,悶葫蘆,從來不對自己的事上心。不過你大哥起碼不用你母親發愁。他今年剛至弱冠,你表兄呢,已二十有四了。
「若他聽我的話,我呀,都抱著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