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人,」虞雪憐決定先噓寒問暖一番,「近來天氣涼,你去宮裡教書時要多添衣,被褥也該換成厚的了。」
陸雋目光幽深,低首看她唇角的笑。
她今日來,應不是單純為了關懷他的冷暖。
陸雋問:「虞姑娘不進來坐」
虞雪憐有些難以開口,再拐彎抹角,也還是要說出來的,她道:「陸大人讓小廝收拾西廂房了嗎」
她只盼那小廝收拾不出來,思及此,她很是後悔當日那般著急走,以至於丟三落四的。
陸雋稍頓,很快反應過來,虞穗今日到陸府,為的是什麼。
他那天和高乘遠談話後,折返西廂房,房內空無一人。
木桶的水仍冒著熱氣,女子的褻衣搭在木架。
護衛向他稟報,說虞姑娘帶著浮白從後門離府了。
他想,她是急著走,故而忘了拿衣物。
虞雪憐看陸雋不作聲,復問道:「陸大人,你——」
「小廝沒有收拾西廂房。」陸雋應道,「是陸某收拾的。」
虞雪憐笑容凝固。
合該陸雋兩輩子都受人賞識。既已做了官,還要自己親自上手收拾廂房……可很是勤快。
「我有東西忘在西廂房了。」虞雪憐依然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陸雋沒有看到她的褻衣。
陸雋回答地乾脆:「陸某幫虞姑娘收拾了。」
虞雪憐尚存的一絲希望破滅,她咬了咬唇,說道:「辛苦陸大人,我今日便是來取它的。」
她不知道陸雋說的收拾是怎麼個收拾法。陸雋是正人君子,見了女子的貼身衣物,收起來也是合乎情理,總不能把它隨意丟掉。
陸雋關了書房的門,帶虞雪憐去了西廂房。
繡有芍藥的布袋以絲帶繫著,陸雋從木櫃取出,遞給虞雪憐。
虞雪憐略微看了一眼,這哪裡是收拾明顯是用心收藏。
她只覺兩隻手被燙著了,僵的不知要怎麼安放才好。
虞雪憐想對陸雋道謝,接著把鄭管家的叮囑說給陸雋聽,然後迅速離開陸府。但話堵在喉嚨里,一時說不出。
陸雋拂袖,側身走向放著棋盤的桌案,問:「陸某去年給虞姑娘的棋譜,虞姑娘看了麼」
不僅棋譜,就連兵書,虞雪憐都荒廢的有一陣子。
虞雪憐輕言道:「我看了一兩種棋陣,後邊的看不明白,且礙於無人博弈,那棋譜就擱置了。」
她目光流轉,見陸雋坐在榻上,手提黑棋,放至棋盤。
陸雋似乎想和她下棋。
可他不言不語,瞧著在發悶。
儘管平常的陸雋古板,嚴肅,說話的口吻像在朝廷辦差事,沒有人情,沒有喜怒哀樂。但虞雪憐不覺得奇怪,陸雋為人如此,不論是寒窗苦讀,入朝為官,乃至今後他要入內閣爭鬥,他從不曾有過情緒的漣漪。
有年輕的朝臣羨慕陸雋。他們在教坊司說,陸雋是承蒙上天的恩賜,平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