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年幼的裴家少公子也隨著裴家人一同押解上京。
他業已脫去過往的錦衣華服,金冠玉佩,只穿著單薄的囚服,身上背負著重重的枷鎖,將沉重而又腐朽的枷鎖壓彎了他的身軀,讓他直不起身體來。
「快走!」
奉命督查的侍御史一揮馬鞭,指揮著羽林衛押送囚犯上囚車。
他被推搡著,幾次險些摔倒,但他依舊倔強地回過頭去,蓬草一般凌亂的頭髮上落滿了雪花,他漆黑的眼珠掃過周遭頂盔摜甲持刀負劍的羽林衛,看著騎在高頭大馬披著披風的盡心做事的侍御史大人。
「這小子……」
威風凜凜的侍御史皺起了眉,手不僅攥緊了馬鞭,冷哼一聲。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罷了,左右也要去黃泉了,能有什麼事呢。
他這麼想著,但是心底卻陡然生出一股隱秘的不安,或許是虧心事做的太多,又或者是裴老將軍的亡魂在此遊蕩著,他也不想再造出什麼孽來,便也按下了心底的殺意,喝令囚車前行。
「你聽說了沒,聽說裴家下獄了。」
「這能不知道,聽說是通敵,怪不得對待匈奴的戰事屢戰屢敗,原來是裴家自己就通敵,真是可惡!」
「真是可嘆,這麼大的世家,今兒也就沒了。」
人聲穿過密如帘子的大雪到了只有六歲的明繪耳朵里,她正要偏過頭去,卻又被明先生拉走了。
「爹爹,裴家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嗎?」
明繪揚起頭來,小小的鼻尖都凍得通紅,黑色的眼珠好奇地看向明先生。
明先生事樂陵縣的一個書吏,主要負責官府公文布告,身材修長面目俊雅,一聲藍色布袍盈風而起,飄飄然有凌風欲飛之感。他臉上似乎永遠凝著愁苦,就算笑起來也像是含著苦澀。
他一手提著一個包袱,背上還背了一個包袱。
「也許罷,也許一個都活不下來。也許會活下來一個。」
明先生走了幾步,明繪便有些跟不上了,他便俯身將明繪抱在了懷裡,步履踩過厚厚的積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小明繪抱住明先生的脖子,回頭看向逐漸淹沒在大雪裡那昔日輝煌至極門庭若市的華闊裴府,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迷茫。
走到正陽街上,又往前走了一里的路,便到了一處煊赫的府邸,迎面便是三開間的大門,大門正上有一大匾,上書「許府」兩個大字,旁邊各懸著兩盞大紅風燈,將牌匾照得通亮,府邸乃是白牆黑瓦,落了雪之後便仿佛融進了這方白色天地一樣。
明先生一手抱著明繪,同時將大包袱拎著改為掛在胳膊上,他停在許府門前,久久地望著,卻不再往前邁一步。
「爹爹,這是哪啊?」
稚嫩的童音響起,小明繪突然感覺到冷,她想爹爹一定也很冷,就緊緊地抱住明先生,將自己凍得通紅的臉努力地貼在他的臉上,想要讓他暖和一些。
「這是……」明先生頓了頓,最後一笑,「這是你娘原先的家。」
「可我娘不是已經死了嗎?」小明繪不解地說道。
明先生的眼裡盈起了淚,小明繪見狀趕忙手忙腳亂地用自己的手去擦明先生的眼淚,可是這眼淚卻越擦越多,小明繪登時也哭了出來,哽咽道,「爹,爹……」
「爹爹沒事。」明先生將所有的悲傷都壓回心底,他摸了摸了明繪的頭,將上面大片大片的雪花都拂去,疼惜地看著小明繪,道,「今日爹爹要帶你去見你娘的親人。」
「娘的親人?」小明繪心裡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她急忙抱住明先生的脖子。=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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