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鳶多睡了半個多時辰,謝時渺趁機多做了半個多時辰的功課。
沈鳶無言以對。
她呢喃:「大年初一,連你父皇都不上朝。」
謝時渺哼哼唧唧:「那又如何?父皇剛剛也在看奏摺。若不是要陪母后上街,我今日也會留在書房念書。」
謝時渺悄悄拽住沈鳶,「母后,父皇和我們一起嗎?」
她聲音雖低,可暖閣也不大。
沈鳶顫巍巍抬起雙眼,不偏不倚撞上謝清鶴雙眸。
眼前忽的晃過謝清鶴昨夜向自己討要湯圓的一幕。
茶盞在手中握得發熱,沈鳶斟酌著開口,欲言又止。
「你等會要隨我們出宮嗎?若是你有要緊事就……」
一語未落,謝清鶴忽然開口:「好。」
沈鳶訕訕咽下剛到喉嚨的「罷了」兩字。
……
馬車早早備下。
沈鳶和謝時渺坐在車中,金鏤空葵瓣龍紋盒中供著各色的糕點。
沈鳶撿了一塊桃酥,慢慢咬著,心不在焉應著謝時渺的話。
滿腦子都是謝清鶴。
同乘一車比不上共處一室,先前和謝清鶴同在寢殿,沈鳶好歹還能看看書。
可如今兩人都在車中,若是一直不說話,謝時渺定會生疑。
可她能和謝清鶴說什麼?若是說兩句又吵起來……
沈鳶腦中亂糟糟的,後悔不已。
早知如此,今早就不該鬼迷心竅邀謝清鶴一同前去,不然此刻也不會進退兩難。
謝時渺說了半日,口乾舌燥。
轉首瞥見沈鳶一副神遊天外之態,謝時渺氣不打一處。
「母后,你可聽見我說什麼了?」
沈鳶心虛點頭,又忙道:「出門在外,喚母親就好。」
謝時渺舉一反三:「那我也喚父皇為父親。」
她掀起帘子往外看,低聲抱怨,「父皇怎麼還不來,這麼慢。」
遙遙的,一個小太監手持拂塵,匆忙跑來。
「娘娘,陛下有急事,暫時、暫時來不了了。」
沈鳶詫異:「什麼急事?」
小太監搖搖頭:「這,奴才就不知了。」
他捧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上前,「這是陛下讓奴才送來的。」
不遠處。
謝清鶴立在高樓上,風吹過他慘白的面龐。
崔武立在謝清鶴身後,面上浮現擔憂不安:「陛下真想瞞著娘娘嗎,若有朝一日……」
謝清鶴黑眸低斂,目送沈鳶的馬車漸行漸遠。
他在風中立了許久。
風聲迴旋,燕雀掠過長空。
謝清鶴收回目光,他以手掩唇,輕咳兩聲。
眉宇間似有隱忍掠過。
謝清鶴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此事朕心意已決,不必再提。」
第78章 這是我最後一次信你
竹坊處處綴著彩綾,廊下懸著一色的琺瑯玻璃亭式宮燈,園中的鞦韆攢著皚皚白雪。
圓圓一手拿著鏟子,站在鞦韆前,吭哧吭哧埋頭鏟雪。
謝時渺站在沈鳶身邊,狐疑仰頭望去:「母后,她怎麼不讓下人去掃雪?」
沈殊遍身綾羅,肩上攏著一身藍緞五彩刻絲白狐皮里斗篷,通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唯有一雙纖纖素手露在外面。
蔻丹上染著鳳仙花汁,嬌艷欲滴。
「那鞦韆她寶貝著呢,連我也不肯動。」
沈鳶好奇笑道:「鞦韆不是一直都有的嗎,怎麼這會子倒護短了。」
沈殊壓低聲音:「先前那個壞了,這是那人做的。」
沈殊口中的那人,只有元邵。
沈鳶攜沈殊往樓上走:「元家如今沒再找來罷?還有圓圓那裡,你打算如何說?」
沈殊為難嘆氣:「我還沒想好,她如今都是直接喊著元邵元邵,若是有朝一日……」
沈殊重重嘆口氣,「至於元家,昨日倒是來了幾個人,說是想接圓圓回府住兩日,我都給拒了。」
沈鳶皺眉:「做出那樣的醜事還有臉過來,這天底下哪有他們這樣不知廉恥的人。」
「你怎麼比我還惱,快消消氣消消氣,殿下還在呢。」
謝時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我不是小孩子,不會亂說話。」
沈殊笑著搖頭:「說實在的,圓圓若有殿下的一半,我也不用擔心她接受不了。」
喊了好幾年的父親忽然變成小叔,別說圓圓不能理解,若是沈殊小的時候碰上這種事,也會覺得匪夷所思天方夜譚。
沈鳶無可奈何:「可一直瞞著也不是正經事,府中人多,萬一哪日圓圓上街,在街上聽見一些風言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