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丹青只有一年前在校時的資料,男人說要最近的。
阮丹青赧然,唉,他沒有錢。
難怪在大都會的人一旦淪落就難以翻身,找份好工作的前提條件那麼多。
這時。
女人的手機響起,她接起來沒說兩句:「小姐,這是今天最好的面試者。」
說著,將攝像頭對準阮丹青。
阮丹青站直,正面、側面、背面依序展示。
像玻璃罩中的人偶。
僱主頗為滿意,看到一半,卻匆忙掛斷視訊。
阮丹青聽見,對方似乎依稀喚了聲舅舅。
隨後,阮丹青被定下。
他正待開口問,男人看了一眼手錶,說:「現在請你去醫院進行體檢,明天將報告傳真給我,如無意外,後天下午我們去你提供地址接你,屆時請收拾好行囊。」
真是人窮志短。
阮丹青憋著氣地在原地拄了一會兒。
才敢問:「是事後報銷嗎?那個……能否預支費用?體檢的就夠。」
面試官沒想到他如此窘迫,說:「簽訂合約,有一成預訂金。」
阮丹青極其認真地讀過合約,左看右看也沒有什麼問題,又在被催,於是手腕一轉,簽下合約。
提起筆。
心仍在咚咚跳。
莫名不安。
男人接過紙,再多打量兩眼他的臉,忍不住,帶有一絲嫉羨地說:「你只是一時困頓,我要是你,一定抓牢這次機會。——年輕人,有風駛盡帆。」
.
合同上。
阮丹青看到自己僱主的名字:褚曼麗。
這不是個常見的姓氏。
阮丹青記性很好。
他記得這個名字,先前在留學群里提起過。說,某名校今年入學一位千金大小姐,成績不好,錄取書靠家裡捐贈一棟樓獲得。
那她的生日一定會來許多社會名流!
阮丹青想,他或許能從中找到一個願意資助他的富豪。
他為之苦惱的學費,對那些人來說,大概只是指縫裡漏下的一點餅乾屑而已。
上船前頭一晚。
阮丹青難眠,他起身,伏在溶溶一團光的桌案上寫:人只因承擔責任才是自由的。這是生活的真諦。
這一刻,他與卡夫卡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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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海風拂面,濃黑夜色一寸寸侵蝕瑰艷夕陽。
龐大遊輪似一座鋼鐵堡壘,停靠在港岸,點起燈,像遍身掛滿珠寶瓔珞,華貴不可言。
晚宴在18樓頭等艙一房間舉辦。
雖說阮丹青來之前已有決意,但他第一次身處這種場合,真的來了,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他想,或許他先適應一天。
和他想的不同。
晚宴並不是鮮花、燭光、鋼琴曲,相反,褚曼麗追逐潮流,請來DJ播放電子音樂,鏡面球折射霓光,碎鑽般灑下,四處吵吵嚷嚷。
阮丹青深吸一口氣。
可以。
他能應付!
一杯又一杯酒下肚。
阮丹青其實酒量不好,醉意早上頭,但他硬撐。
又陪著跳了一支舞。
回沙發休息。
一個皮膚黝黑、尚算英俊的男人找上來,見到阮丹青,微微一怔,有些惱羞成怒地質問褚曼麗:「你不找我,就是為了這個小白臉?」
得。
這是又撞上槍口了。
大概,這就是那個被換掉的男模?
阮丹青深感頭疼地想。
對方口吻咄咄,逼問他的學歷、家境、職業。
阮丹青如實回答。
對方不信。
譏諷他。
「哦,我懂了,這幾分憂鬱、落魄的假書生氣正是你用來吸引女人的法寶。」
唉。
看來什麼錢都不好賺。
阮丹青想。
他莞爾一笑,反詰:「那不請自來、死纏爛打是你的訣竅?」
對方氣結。
褚曼麗哈哈大笑。
這人又說:「你我無甚區別,都是搖尾乞食罷了。你以為你讀了兩天書,就比我價值昂貴?更何況,現在你的書也讀不下去,你還有什麼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