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情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了祝允的衣裳,裸露出那片鮮血淋漓的皮膚,只是本該是鮮艷的紅色,此時卻變為了濃稠暗沉的黑色。
「怎麼了?」賀長情的神情似乎不對勁,這讓謝引丞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們在箭上淬了毒。」真是心狠手辣,這是鐵了心地取她的命。若不是祝允替她擋下這一箭,此時躺在榻上生死難料的可就是她了。
若是此時何雲琅在這裡就好了,哪怕是世上最奇怪最偏門的毒藥,他都有得是辦法。
正在思忖著,廂房外便是一陣騷亂。一個不修邊幅,看起來邋裡邋遢的中年男子擠了進來:「讓讓,讓讓,聽說這裡有人中了箭?」
「二叔你來得正好,快給看看。我這位朋友不僅中了箭,箭上還淬了毒。」
謝二叔來得及時,連腳下的鞋跑丟了一隻都似渾然未覺。只見他先是翻了翻祝允的眼皮,又用拇指尖沾了一點箭矢邊的血跡仔細嗅聞起來。
整個過程看起來煞有其事。
賀長情主動讓到一旁,盯著謝二叔的側臉問道:「您可有解法?」有時候,越是這樣看起來不著調的人,越是不世出的高人。或許這位謝二叔就是那種高人呢?
更何況,現下她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只能希望眼前這位有著在世華佗的神力。
過了不知多久,謝二叔才緩緩搖了搖頭:「這毒很少見,我之前看的那許多醫書都沒有記載,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一時半刻也不至於毒發。當下最要緊的還得是,儘快為他拔箭。」
謝引丞聽得心驚肉跳。他知曉自己二叔年輕時也喜好混跡江湖,見多識廣,這才想著把人喊來幫忙,但是他一個連京都都沒出去過幾遭的讀書人都明白,中箭之後萬不可隨便拔箭,否則稍有不慎,便會血盡而亡。
他們這一個兩個的,怎麼都是張口就要拔箭:「那個……二叔,小閣主,以我淺薄的閱歷來看,如果拔箭拔得不當,他可能當下就不行了。你們,要不要再思量思量?」
賀長情又何嘗不懂謝引丞的意思。只是,祝允不比旁人,他身上既有寒約盟,又是大大小小的傷痕無數,箭頭留在體內,真不知他能不能熬得住。
一番天人交戰過後,賀長情決定先把能做之事都做了:「謝二叔,你幫我壓著他,我先把箭杆拔斷,至於箭頭……之後再說。」
「箭頭也有辦法取出。」謝二叔言之鑿鑿,看上去信心滿滿,「我在醫書上見過,前朝便有人試過這法子,絕對可行。」
第55章 失蹤
真的能有辦法?賀長情心裡直犯嘀咕, 不過眼下形勢危急,她還是很願意虛心求教的:「敢問謝二叔,這法子是什麼?」
來不及解釋許多, 謝二叔回身囑咐著在屋外等著伺候的下人:「趕緊去後廚看看,可還有淘米水?」
淘米水?那和拔箭有關係?怎麼看都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東西啊。
可能是賀長情的眼神太過困惑,謝二叔看向她後明顯一愣, 之後才想起要解釋的一茬來:「前朝有人中箭, 那軍醫便是用的此法。用淘米水灌注傷口, 這樣一來, 傷口便會發癢難耐,等箭頭在體內鬆動了,自然就好取了。」
「原來如此。」聽上去真的是很神奇, 可是誰也不知道究竟管不管用。畢竟, 如若真的有醫書上說的那樣玄妙,為何沒有流傳下來?
不管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吧,總比上手硬拔要強, 賀長情沒有十足的把握。在沒有把握就亂來的情況下,那便是害了祝允。
良叔和德叔很快去而復返, 二人手上都端了一小碗的淘米水, 面色不算太好:「我們去晚了, 後廚的小丫頭已經倒得差不多了, 緊攔慢攔也就剩這點兒, 不知道還能不能用。」
畢竟誰也不曾料到, 淘洗過米粒的水有朝一日還會另外有它的用處, 若不是良叔德叔去得快, 這半天怕是什麼都不剩了。
謝二叔湊過去瞅了一眼, 方才點點頭:「夠了夠了,不用太多,但凡有點兒就可以。」
「謝公子,謝二叔,勞煩你們二位幫我按著些人,別讓他亂動。」如何把箭頭從體內去除都是後話了,有辦法便好。
賀長情放下心來,著手起了眼前的事宜。她先是將之前沾染了血污的剪刀細心擦拭乾淨,又在火上來回過了幾遍後,才對準了箭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