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怎麼辦?」樂琳苦澀一笑,「年輕時又不是沒反抗過,我曾經也會鬧,會逃,可每次都是同一個結果,甚至一次比一次更慘,沒人斗得過花勝的,何必還要再折騰呢?」
這種淒淒哀哀的認命言論,可真是,惹人厭煩。
那麼喜歡認命,怎麼不直接去死?
向命運低頭之人,哪怕被命運剝皮抽筋,也是活該。
我懶得安慰她,隨口道:「殺掉不就好了。」
樂琳一愣:「你說什麼?」
我笑笑:「別裝傻了,您都一把年紀了,當初還是名校畢業,閱歷肯定比我這個晚輩多了不少吧?
與家暴丈夫朝夕共處二十多年,難道,你一次都沒有產生過殺死他的念頭嗎?
每天看著自己身上的淤痕,難道你不會幻想一千一萬個神不知鬼不覺除掉丈夫的方法嗎?
以您的頭腦和財力,我不信挑不出一個萬無一失的法子。等花叔叔死了,你可以掌管整個花氏,大家不會再只把你當成無聊的花夫人、花太太,而是恭恭敬敬地尊稱一聲樂總,那麼美妙的未來,你敢說,你一點都不期待嗎?」
樂琳幾乎是渾身僵硬地聽完了這番話,驚愕與恐懼從她眼角爬出來,不斷拖拽著她的五官,使得那張美麗的、布滿淚痕的臉產生了些許扭曲。
「你瘋了……」她驀地站起,退後著想要遠離我,「你真的瘋了……」
「瘋的是你兒子吧?」我慢悠悠地逼近她,「你知道花冬偷偷在家裡裝了監控嗎?你猜他是為了什麼?是想錄下母親被父親家暴的證據,替她伸張正義,還是繼承了他父親的惡,瘋魔般地試圖學習父親的暴行呢?」
絕望在樂琳的眼中蔓延。
是啊,如果是前者,花冬早該有所行動了。
她的親親寶貝兒子,從未想過要拯救她。
「你看,如果你早點殺了老公,兒子也不至於被同化成一個怪物。」我附到她耳邊,語氣萬分溫柔,「沒關係的,還來得及。哪怕是為了兒子的心理健康,您也該狠一次心。」
樂琳猛地推開我,頭一次褪下溫潤如玉的殼子,粗暴地扯起我的胳膊,用力將我甩出了房間。
「滾!」她從頭到腳都在顫。
終於還是吐出了這個字呢。
麻木的,悲慘的,可憐的女人,被我奚落了那麼久,難得鼓起勇氣發了一次火,卻不是為她自己,而是為了兒子。
我無比真誠:「加油,琳阿姨。」
樂琳重重地關上了門。
總之,我又日行一善了。
免費幫助被家暴的阿姨出謀劃策,怎能不算做慈善呢?
花勝那個老不死的,竟敢妄想讓我做他兒子的專職保姆。
花冬這些日子使喚我的那些伎倆,必然是來自他爸的教導。
一個小毒蛇已經夠我煩的了,再加一個老毒蛇,煩上加煩。
如果老毒蛇能夠一不小心掛掉,那就再好不過了。
花勝一死,樂琳不會再遭到家暴,花冬不會再受到控制,花氏也會迎來巨大的震動,我就有好戲可以看了。
殺人,有時候不需要親自動手。
萬一呢?
萬一樂琳真把我的提議聽進去了呢?
我只需靜靜等待那個萬一。
以樂琳的個性,不可能把我們今天的對話透露給任何人。
就算最終什麼都沒發生,我也不虧。
就像隨手買了張彩票,可能會中獎,也可能不會中獎,而那個等待開獎的過程,才是最大的樂趣。
因為那個吻,花冬難得消停了幾天,沒再來騷擾我。
這讓我有點意外,一個吻而已,他那麼容易滿足的嗎?
「花冬在國外談了幾個女朋友?」我狀似無意地問張子規。
「一個都沒有!」張子規堅定道,「嫂子,冬哥心裡只有你。」
「那我換種問法……」我循循善誘,「約過幾個?沒關係,你說實話,我能理解的,誰還沒幾個床伴呢?」
「真的沒有!」張子規更加堅定,「冬哥在男女關係上可純情了,除了你,一個女孩子的手都沒碰過!」
「滾。」我說。
「好嘞。」張子規立刻滾了。
所以,在醫院時那個鮮血淋漓的吻,是花冬的初吻。
怪不得接連兩次都吻得亂七八糟。
表面上裝得遊刃有餘,其實是個緊張又迫切的處男。
那一整天我都在笑。
一直笑到了晚上臨睡前。
「主人遇到了什麼開心事嗎?」檀輕小心翼翼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