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前還意氣風發的太子,此刻卻像是生了一場大病,氣息奄奄,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你怎麼樣?」裴玄不善言辭,但見太子如此這般,還是忍不住心痛。
太子悽然一笑:「孤早該想到的。」
「他當年登上帝位的時候,便已經瘋了,也許那座龍椅是詛咒,但凡坐上去便會變得面目全非。」
太子握住裴玄的手:「你知道嗎,孤年幼的時候,也曾有過慈愛的父母,那時候母后還活著,我們一家三口和和樂樂,竟過著如普通百姓家一般的日子。」
裴玄看了他一眼,戳破他的自欺欺人:「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二皇子三皇子比你小不了幾歲,那些回憶不過是你自欺欺人,若他們真的一心恩愛,怎麼會有他們的存在。」
太子愣住,許久慘然一笑:「你總是這樣理智。」
「無論如何,孤都寧願相信他曾也有真心,只是這份真心瞬息萬變,比不上那座龍椅,也比不上長生不死,所以連自己的髮妻嫡子都能拿來獻祭。」
而他,也是太自信了一些。
自以為當了三十年太子,已經掌握了足夠反抗的能力,以為自己能一擊即中,改朝換代。
直到父子決裂,太子才知道當年父皇做過什麼。
他那母后傻的可憐,一直到死也不知道夫君到底是個什麼人,竟然寧願犧牲自己,一國之母的身份試圖造神。
而他,太子苦笑。
他也是傻的可憐,只以為有一個裴玄,自己是父皇心中的例外,殊不知一切早在他出生之前便已經開始。
生命力被抽取的痛苦讓太子越發衰弱:「阿玄,孤現在終於知道你的痛苦了。」
「對不住,那時候我還太小,曾一度怨恨你害死母后,殊不知罪魁禍首是我一直敬慕的父皇。」
真心實意的懺悔,讓裴玄眼眶發燙,心底滿是複雜。
他自小養在壽國公府,即使後來知道了身世,對皇帝,對太子,亦或者對已經死去的皇后,都沒有多少感情在。
可即使如此,裴玄已經覺得心底發沉。
「你會好起來的。」裴玄如此安慰。
太子苦笑一聲:「機關算盡太聰明……阿玄,你會幫我的,是嗎?」
裴玄沉吟不語。
顧清衍回到雲嶺時,京城第一場大學已經洋洋灑灑落下來。
與京城相反,雲嶺四季如春,即使是冬天也遍地綠葉,到處繁華似錦。
除開當地貧苦,這確實是個宜居的好地方。
尤其是這一年豐收,還有顧清衍打開金手指,百姓們過得越發富裕。
臨近年關,劉媽媽帶著姐妹倆出門採購,回來的時候臉上都是笑盈盈的。
她素來覺得自己是後院女人,不懂官場大事,對與顧清衍的政務也鮮少插話,怕自己給添亂。
這次卻忍不住拉住顧清衍,一個勁說:「衍哥兒,你是不知道,今年雲嶺街頭熱鬧的很,比去年熱鬧了許多倍。」
又強調:「我都不敢暴露身份,一旦被認出來,他們知道我是顧大人的娘,便死活不肯收我銀錢。」
旁邊的兩姐妹眼睛也亮晶晶的。
一個說:「不肯收錢倒也罷了,還要送我們許多東西,嚇得我們趕緊走了。」
「不止如此,我聽採買說還有人拿了自家的蔬果放到門口,也不知道誰送來的,只說是給大人享用。」
劉媽媽笑容滿面:「都是衍哥兒幹得好,他們都在感激衍哥兒呢。」
「我也沒做什麼。」顧清衍謙虛道。
百姓若是送一些瓜果蔬菜,顧清衍都會收下,但若是送貴重物品,他都會直接退回去。
正因為如此,現在衙門口總能看到新鮮的蔬果,以至於衙門的人都不用出門買菜了。
顧清衍心底也高興,倒不是貪圖那點蔬果,而是當地百姓的日子確實是過好了。
一年的努力得到了回報,顧清衍自然是高興的。
只是這都快過年了,京城那邊的消息反倒是越來越少。
他只依稀知道二皇子造反,當街斬殺三皇子,皇帝因為氣得病發,如今癱瘓在床無法動彈。
太子也在這場造反中受傷,但傷勢不重,如今是他在主持大局。
年前的時候,朝堂上已經有讓皇帝禪位,太子登基的聲音。
雲嶺距離京城太過遙遠,顧清衍得到的消息總是滯後,幸好他還有智慧樹,總能跟裴玄在夢中相見,倒也不算消息閉塞。
明面上來看,太子已經大獲全勝,弟弟一個死了,一個被關押在獄中,聽說斷了一條胳膊徹底失去了登基的可能。
皇帝已經重病,連說話都說不清,太子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登基為帝順理成章,不知道為何還會拖延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