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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當年的遺言便是要他好好活到壽終正寢,旬恢也早下過無論如何不許他殉葬的聖旨,如今失照這道突如其來的命令更讓他第一次對這個孩子感到詭異的陌生。

鎖住他這條命的卻不是誰的口諭誰的御旨。

過去,十五歲的他是備受旬流照顧的養子,更是離國子民在陌生統治之下唯一的依靠;如今,他似乎不再背負什麼,除卻方才被告知會與他一損俱損的大澤宗室,似乎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去死。

人畏懼的從不是死亡本身,所嚮往的也不是簡單的活著。也許是他仍不知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至親,也許是他還惦念未完書的《列國通志》,與其說他下不了結束生命的決心,不如說他是被這樣東一縷西一縷的絲線牽扯著,走向了生門,而門後種種,唯他一人可承負。

【作者有話說】

感謝一直支持《蘭台令》的貝貝們!按照目前的寫作計劃,這個原本設定是小短篇的故事大約會在年底完結,字數大概率不會超過15萬字,如果超過了當我沒說……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呀,還有海星評論請多多地來吧( 「 )

第40章 40.越人之歌

登基大典後舊的官署也修繕一新,偌大皇城,偌大王朝,終於像模像樣地運轉起來,卻只有新的蘭台空無一人。原是新皇下旨,蘭台從今往後不必時時進諫,而專掌典籍,並將蘭台設在了前朝舊址。

失照以南巡為由,陪明夷回了故地。還是那片澤畔蘭皋,也還是那位蘭台令史,只是與他一起行吟遊賞的,已不是昔日的帝王。再度登樓,明夷憑欄時目光還是下意識落在大澤遠端的地平線,日暮時分最適合出遊,但西斜的日光依舊刺眼,帶著迴光返照的決絕。

「陛下,時候不早了。」明夷回身向失照道。

失照卻皺眉道:「這裡沒有別人。」

明夷抬了抬嘴角,改口道:「該下去了,暌。」

失照微微頷首,又輕輕搖頭:「明哥哥陪我看完這場日落吧,這是我第一次上來。」過去他是被豢養的男寵,向來不被允許出宮,更遑論在蘭台登高。

明夷在他側後方,凝望他已經比自己高出許多的背影,關於往昔的記憶湧上心頭。他憶起此人少時模樣,憶起他總是帶著哀求與仰慕的稚嫩眼神,憶起他單衣夜行來找自己,人比影子更瘦長。稚嫩與天真不是失照的少年時期,命運對他的雕琢,恐怕遠比對明夷的無情。

「暌,你是想我留在巽京陪你的,是不是?」目送最後一縷天光沉沒之前,明夷忽然向身側之人發問。

失照的沉默比日落的最後一刻更長久,幾經斟酌,他眼睫微顫,垂首撫著身前的欄杆,樓宇高處的欄杆,能保護人不失足墜落,精神上卻能鼓勵人的思緒跳出去,落入山水,落入天地,落入更廣闊的胸腔。

「我想你此生康健多和樂,時時逍遙,歲歲長寧。」

明夷因他的話而莞爾,眼角的笑意溫柔了些許:「我又何嘗不這樣希望你。」

不,你明知這不一樣的。

失照在心底這樣反駁。

無論喜愛還是心疼,無論與有榮焉還是痛心疾首,他從明夷眼中,永遠只能讀到作為師長與阿兄的責任與關懷。

月色濃蘊,接引的小船又重新搖曳過江心。失照的目光落在那無處依憑的一葉扁舟上,在旁人看來應同放空沒什麼分別。

隨著小舟的漂蕩,失照心有所感,用指節叩擊欄杆墊著節拍,輕哼著一曲在南方廣為人知的情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明夷從未聽過有人用這樣悲傷的調子唱這首歌,他只記得這首歌從母后口中唱出來很輕柔,十三歲的失照因夢魘而哭著偷跑來找他時,他就唱這首歌安撫這孩子入睡。

哼完這一曲,失照就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只垂眸凝視著明夷那雙總是恬然沉靜的眼。

「暌,天黑了,我們該回去了。」

明夷卻再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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