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興試探問:「主兒為何要告訴萬公公呢?您想籠絡她們,奴才和小鐵棍可以幫您來送吃的。」
惠嬪低低一笑,擺手道:「籠絡她們?本宮為何要籠絡她們?」
「那是...」
「秋興,你說,一個剛進宮的小宮女,還沒分派去處呢,就費勁心思勾搭膳房太監,私相授受求優待,這樣心術不正的宮女,能讓她到六宮伺候人麼?」
秋興震驚,壓低聲音,「主兒是想打壓烏雅沫蘭?」
惠嬪鼻中一哼,低頭撥弄腕上剔透玉鐲,漫不經心道:「本宮方才看了衛素瑤,很滿意,既選了她,就得幫她把路鋪平,掃清障礙,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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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馮芷郁的帶領下,大家的魔鬼訓練終於結束,脫了一層皮的姑娘們下巴都尖了,目光也更沉穩。
這日正值內務府考核,宮女們穿上統一新做的衣服,粉色簇新絹緞,銀色卷草紋,一個個亭亭玉立,像盛開風荷,給酷暑天帶來清涼。
何鳳來手執名冊點名,被喊到名字的宮女走到他面前福禮,自報姓名,說一聲「在」,再宣讀去處。他認為的好去處,最後一個「宮」字會格外喊得悠揚,恨不得繞樑三圈再隨風飄進雲里,以示喜報;倘若念到「繡坊」或「辛者庫」,便是短而利落的幾個音節,戛然而止。
因此,在何鳳來語氣的渲染下,更容易放大結果的差距,去了辛者庫的覺得人生都完了,去了東西六宮的歡欣雀躍,尤其伺候受寵嬪妃的,更是抬頭挺胸——揭榜日從來幾家歡喜幾家愁。
很快,何鳳來報衛素瑤的名字。
她動作標準地福一禮,同剛穿越那幾天的相比,如換一人,「衛素瑤在。」
「衛素瑤,延禧宮。」宮字拖得長長的,綿延不絕。
衛素瑤聽過這宮殿名稱,卻不知道住的是哪位主子。
何鳳來沒等到他意料中的歡欣反應,心想,連各宮住了哪些人物都不去打聽,該說她老實呢還是缺心眼?罷了罷了,就提醒她吧!
「你的主子是惠嬪娘娘。」
「多謝公公。」她對惠嬪印象還不錯,是送她們小首飾的那位娘娘,至少不會磋磨下人。
有了安排的宮女可以先回去收拾行李,但大家都沒離開,站在樹蔭下聽何太監宣讀,想知道別人去了哪裡。已經不剩幾個宮女未宣讀了。
衛素瑤聽到旁邊的女孩子們竊竊私語,交流去處,有啟祥宮,有咸福宮,有翊坤宮...東西六宮的名字幾乎聽了個遍。
有人忽問:「你們說沫蘭會去哪處?」
永秀道:「承乾宮吧,佟貴妃那兒還沒安排人。」
幾雙眼睛艷羨,有些聲音帶酸氣,「哦,貴妃啊,沫蘭那麼優秀,伺候的主子自然得比別人高。」
「那不還有坤寧宮嗎?」
「嘻,錦書,你為什麼每次說話都好蠢,皇后娘娘病得厲害,派過去多半是煮藥倒痰盂,這是好去處麼!」
衛素瑤默默移動幾步,想離這群少女遠一點,竟敢嫌棄伺候皇后,真是人小膽big。她走到旁邊一棵樹下,發現樹幹另一頭早已站了人。
站如青松,沒錯,是馮芷郁。
「姑姑還沒走?」
馮芷郁面色平和,目中鋒利褪去,像個正常人,「教了你們一場,也想知道你們去了哪裡。」
衛素瑤覺得馮姑姑現在很像她的高中班主任,雖然只帶了高三一年,可是朝夕奮鬥,並肩同行,不在乎時間長短。馮姑姑嚴厲的模樣還刻在她腦中,但身體的疲累酸乏逐漸褪去後,心裡剩下的是對馮姑姑的敬佩和感激。
她若不是希望大家往後的路能順暢些,何需這般上心?
衛素瑤匯報高考好消息,「姑姑,我去延禧宮。」
馮芷郁嘴角揚起,「哦,跟著惠嬪,不錯。」
「我在等沫蘭,大家都說她會去承乾宮。」
馮芷郁八風不動,「等著就是。」
也不知為何,何鳳來盯著名冊看了好一會兒都不開口,衛素瑤有點急。
「姑姑,何公公怎麼不念了?」
衛素瑤扭頭瞅馮芷郁,馮芷郁雙眉攢蹙,衛素瑤心裡也跟著一緊。
何鳳來終於說話,「烏雅沫蘭,辛者庫。」
乾脆利落而沉悶的幾個音節,像夏日悶雷劈打在人心上。
大家都怔怔的,互相緩慢轉動頭顱,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沫蘭捏著的手心動了動,掌上濡濕,額頭滾下汗珠,她錯愕地望著何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