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決定對Oliver狠心時,他已經反覆檢查過所有證據。
烏里爾電腦里有那些不堪入目的視頻,視頻中全是和穗穗一般大小的女孩子,司泓掣光是看視頻封面就幾欲作嘔。
黎明日後,整個社會陷入混亂期,不乏有覺醒者利用異能做些喪心病狂的齷齪之事。
後來聯邦政府整編了藍樞稽查隊與紅娑研究院,賦予它們更多的職能和更大的權利,在混亂中重新建立了秩序。
由於地域廣大,覺醒者眾多,為了方便管理,有一段時間,聯邦律法實行得近乎嚴苛。
每天都有無數人入獄,無數人被處死,在極端高壓的威懾下,那些心存歹念的人重新藏匿進黑暗中,不敢輕舉妄動。
但在這種政策下,穩定並沒有維繫太久,就連司泓掣也承認,聯邦政府由一開始的打壓罪惡,變成了剷除異己,最後又變成高層特權。
那些躲藏在黑暗中,存在於上層的罪惡,重新流動起來。
當時司泓掣只是藍樞二區一名普通的稽查隊員,而烏里爾已經是紅娑研究院極負盛名的社會學家了。
事情發生後,他們甚至阻攔他,不允許他見穗穗,不讓他靠近雨林生態區。
他們言之鑿鑿說,他身為血親,理應避嫌,案件交由二區高層徹查,到時自然會給他一個結果,但如果他不自量力干預調查,就只能把他趕出禁區。
他還記得自己卑微地祈求他們,請他們允許自己參與調查,他保證不感情用事影響判斷,可他們冷血無情,無動於衷。
他後來無意中聽到,原二區區長與屬下私下低語,討論如何將事情壓下去,降低不良影響。
畢竟一個是連腺體都沒有,註定無法覺醒的半殘小女孩,而另一個,卻是紅娑脊樑,聯邦鐵骨,帶給他們兼聽則明好名聲的大學者。
高層特權,高層特權,高層特權......
司泓掣當時只能想到這四個字。
他憤怒得幾乎失控,恨不得屠戮整個禁區,以死相拼。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早已不問聯邦瑣事的元老院召喚了他,雖然元老三人已入臻境,卻還是未泯人性,賜予他同情。
於是,一切逆轉,所有權限為他打開,所有資料攤在眼前。
他看見了穗穗的屍體,看見了所有監控錄像和審訊記錄。
他當時不是沒給過烏里爾機會,看在Oliver的面子上,他允許烏里爾最後一次申辯。
可烏里爾絕口不提當晚去了哪裡,只是一遍遍發誓沒有傷害穗穗,且這件事是個陰謀,只要核查DNA就能夠還他清白。
司泓掣失望了。
穗穗身上沒有留下體液,只有那些不忍直視的掐痕,捏痕,在身體上下各個部位。
烏里爾是篤定DNA查不到他,才敢這麼說。
再然後,是Oliver放走烏里爾,並向他保證,用過【問心】,烏里爾沒有說謊。
可他怎麼能信,Oliver對穗穗再好,和穗穗也沒有血緣關係,而烏里爾卻是Oliver的親哥哥。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生死時刻,他怎麼能篤定Oliver沒有包庇呢?
他之所以從未懷疑閆琦禮,是因為解剖之前,他也檢查過穗穗的屍體,閆琦禮寫在屍檢報告上的話是毫無破綻的,況且四年之後,閆琦禮才被調去星洲大學,那時他已經很難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了。
他不知道閆琦禮被脅迫,不知道閆琦禮隱瞞了部分真相。
他甚至不知道,當初偷聽到的原二區區長的話,以及他們過於無情的對自己的阻攔,是否也是計劃中的一環。
他曾經是這片禁區裡的底層,他憎惡肆無忌憚的特權階級,如今他也成了特權階級,他的雙手也沾滿了鮮血,他終究沒逃開屠龍少年的詛咒。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司泓掣恍惚間看見了Oliver淚水漣漣的眼睛。
Oliver用力抓著他的褲腿,猙獰的傷口滲著血,染紅了破碎的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