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字跡和那封信上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沒錯了,當初這藥方便是季娘子開的。
「這其四……」
薛譽還未說完,柳鳳揉了揉眉心,「打住打住,既然你覺得此案一點疑點都沒有,幹嘛跟著我進來?」
「我……」薛譽自己也不知道。
愣神之際,忽聽柳鳳說道:「薛譽,你過來看看。」
只見柳鳳蹲在床沿,臉都快貼到床上了。
「你小心點,別破壞了現場。」
「知道了知道了,還用你教?」柳鳳翻了個白眼。
「發現了什麼?」
「上次李冉一案發生時,還不是這塊褥子。這塊褥子一看就是新買的,不像原來那個洗得褪了色。你看這裡,有個破口。從紋路來看,像是被人用手摳破的。」
「這不是很正常嗎?」薛譽不解。
柳鳳搖搖頭,「我那日在外頭聽這些鄰里聊天,他們曾經提到過,周銘清是個乾淨整潔之人,無法忍受一丁點的破損髒污。」
「但凡身上衣服或家中的物件,有一點點的髒污破損,有錢便換一個,沒錢,便定要修補好來。」
薛譽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這褥子上的破口沒有縫補好,說明周銘清來不及縫補便死了?」
「沒錯,要麼是他自己劃破的,還未來得及處理便被殺害。要麼,劃破褥子的另有其人。」
薛譽回憶了一下,「方才檢驗周銘清指甲時,並未發現絲線殘留。」
「發現屍體後有人碰過床嗎?」柳鳳問道。
「沒人動過這裡的東西。」
「季秀英的指甲你有看清嗎?有沒有絲線殘留?」
「她雙拳緊握,沒看清。」
「既然不是周銘清,若也不是季秀英劃破的,那麼當時現場一定……」
「還有第三人在!」
「還有第三人在?」
柳鳳和薛譽異口同聲。
這時,門外傳來隱隱約約說話的聲音,「你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什麼聲音?沒有啊,你是不是怕了啊?」
「不是啊,我真的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怎麼可能,劉哥是最後一個走的,裡頭人都沒了。」
柳鳳鳳眼一瞪,將薛譽拉到角落蹲下,死死捂住他的嘴。
她小聲道:「糟糕,剛才太激動,被聽見了。」
正說著,門外聲音變得清晰,「我真的聽到有聲音啊……王三,要不我倆進去看看?」
「要去你去,臭死了。我站在門口都快不行了。」
過了一會兒,王三樂了,「你抖什麼?怎麼不進去啊?誒,陳浩,我說你難不成害怕裡頭鬧鬼?大白天的,屍體都運走了,哪兒有鬼啊?」
說罷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浩卻笑不出來,剛才明明從裡頭傳來一男一女的聲音,但確實應該是沒人的,難不成是那兩具屍體的魂魄?
算了算了,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吧。萬一真是鬼,被纏住了咋辦?
「我……可能是聽錯了,是耗子吧?對,是耗子。」
外頭聲音漸漸小了,柳鳳鬆了口氣。
她鬆開手,卻見薛譽面色赤紅,大口喘著氣,一幅馬上就要厥過去的樣子,嘲笑道:「怕了?就算被他們發現,找個藉口糊弄過去就是了。你這膽子,還當仵作呢。」
「是怕了你了。再捂下去,這間屋子將出現第三具屍體。」
……
柳鳳不好意思地笑笑,見薛譽已無大礙,道歉後便又專心查驗起了現場。
若是當時現場有第三個人,那周銘清極有可能不是季秀英殺害的,季秀英也可能不是自縊,那封書信也應當是偽造的。
光是被褥上的勾痕還不夠,柳鳳試圖找出那人在現場留下的其他破綻。
「薛譽,季娘子懸掛的大致位置你還記得嗎?」柳鳳蹲在那把翻倒的椅子邊,仰起頭看向房梁。
「記錄有。繩索懸掛位置距離屋子右側約三尺,季秀英腳尖距地面約十二寸。」
「你想從椅子倒地的位置和高度來判斷季娘子是自殺還是他殺?方才孔縣尉已經查實了,椅子倒地的位置就在季娘子屍體下方不遠,椅子高度與屍體腳面距離地面高度也是吻合的。」
柳鳳閉上眼,腦海里都是季秀英自縊前的場景。
她站在椅子上,踮著腳將半個碗口粗的麻繩掛在房樑上。繩索打了個死結,季秀英將頭顱伸進,閉上眼將腳下椅子踢倒。
本能使她揪著喉下的繩索掙扎,可一切都來不及了,不一會兒,季秀英雙手下垂,再無生氣。
尚還溫熱的軀體輕輕晃動著,終於慢慢停下,慢慢變冷。
柳鳳猛地睜眼,「自縊的繩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