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黃清軒所說,地址都是在某個偏僻村鎮下的莊子裡。
雖離徽州城不算遠,但需翻山越嶺,路也不好走,想特地去一趟,確實要費些精力。
更何況,可能找到了地方,人也早就離開了,撲了空。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早就過了用午膳的時間。
柳鳳的肚子適時地叫了起來。
她這才想起,今日來酒樓,本是與黃尋江探討她那話本子的事宜的,順便一道用膳。
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岔子。
薛譽心疼地看著柳鳳,片刻後對大家說道:「想必各位都餓了,既然案子暫時沒有線索,不如我去後廚給大家做點吃的,先填飽肚子再說。」
黃知州想想,倒也是這個道理,吃飽了才好幹活,「那就有勞薛仵作了。」
「什麼?」黃掌柜這才反應過來,抖著手指向薛譽,朝黃知州問道:「你剛才叫他什麼?!」
薛譽笑笑,自我介紹,「薛某曾是昌州州衙仵作。如今不過就是個小廚子,黃知州叫我薛譽便好。」
「仵……仵作?!」黃清軒的聲調都變了,「你一個仵作來應聘廚子做什麼?摸過屍體的手來做菜?你這是要把晦氣都帶給我的食客嗎?難怪自你來了以後,我這酒樓就不見好,還發生了今日這晦氣事兒!」
柳鳳一聽,惱了。
罵我可以,罵薛譽不行。
因為他只能被我罵。
「黃清軒,聽聽你說的都是些什麼混帳話。自打薛譽來了你們清軒樓,生意一日比一日好,全徽州的百姓都是知曉的。你掙著錢,卻在這兒罵替你掙錢的人晦氣,你有沒有良心啊?」
「仵作怎麼了?沒有仵作,案子怎麼查?死者的冤情怎麼被聽到看到?薛譽這雙手,比那些做過骯髒下流污穢可怖事情的人的手,可乾淨多了!」
「我勸你還是積點口德。不論這屍首是不是李君和,在你的酒樓里,你黃清軒就脫不了干係!」
「柳風。」薛譽上前將柳鳳拉至一旁,搖了搖
頭。
案件還沒有頭緒,是否與黃清軒有關還不得而知,此時放話案件與黃清軒脫不了干係,不是一個成熟的推司應該說的話。
柳鳳當然知曉,她只是有些生氣,替薛譽鳴不平。
在場的,黃尋江和仵作彭見山,還有那個書吏,心裡也不舒服。
仵作在案件中的重要性,但凡明點事理的都懂。
他們幹著最髒最累最苦的活,卻還不被人尊重,還要被人唾棄晦氣。
黃尋江將掌柜的訓斥了一頓,問道:「酒樓里留下的還有會做飯的嗎?事情還沒有查清楚,大伙兒還不能離開,找個人給大家隨便煮點吃的吧。」
黃掌柜垂著頭應了聲,「有。」
王師傅也被留在了酒樓里,只是他第一次見這種場面,嚇得躲在後廚不肯出來。
薛譽進去的時候,見他胖胖的身體縮在爐灶邊,面色發白。
「王師傅。」
「啊。」一兩秒的沉默後,王平這才反應過來有人在喊自己。
「可是可以走了?」
薛譽搖搖頭,「還沒有。要勞煩您給大傢伙煮點吃的,都餓了。」
「誒誒,好的。」
之前二人雖日日待在一塊兒,但王平似乎不喜與人交談。
薛譽也不是個健談的,於是二人總共也沒說上幾句話。
今日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王平似乎有些被嚇到了,薛譽為了緩解他的焦慮,便留了下來,與他閒聊一二。
「王師傅,您別擔心,官府查清楚了,自然會放我們走的。」
王平沒說話,手中的刀一下下切著板子上的豬肉。
片刻後,他開口了,「掌柜的還好嗎?」
「黃掌柜還好,您放心吧。」
「嗯。」
「您跟著黃掌柜多少年了?」
「十幾年了吧。我不是徽州本地人,到這裡人生地不熟,幸好老爺將我留在府中,才讓我過了十幾年安穩的日子。」
「老爺?」
「對,就是掌柜的父親,他也算是有恩於我。」
「難怪,難怪您對黃掌柜有求必應。」薛譽看得出來,黃清軒總是使喚王平,有時候薛譽甚至覺得有些過分,但王平卻從無怨言。
王平大概也知曉薛譽什麼意思,笑笑沒說話。
很快,簡單的飯菜便做好了。
薛譽與王平一同將餐食端出。
屍體已經被帶回了州衙的冰窖中,但大堂中還是有些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