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鳳忽覺腦袋一陣嗡嗡響,心臟似乎停了一拍。
她猛地轉身看向一旁的薛譽。
薛譽低垂著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似乎是感受到一旁柳鳳灼熱的目光,薛譽動了動
僵硬的腦袋,緩緩轉過去。
四目相對。
儘管他在忍,可柳鳳還是看到了那雙泛紅的眼睛。
真的是他。
薛譽便是薛龐薛將軍的兒子。
難怪當初先帝駕崩的消息傳來時,薛譽發出了莫名的輕笑聲。
那個真正害死他父親的罪魁禍首,終於死了。
難怪當初在昌州,那幫書生說到薛龐平反的時候,薛譽情緒低落,先行回了府。
因為想起了那死在自己出生後的父親,想到了死在自己四歲時的家人。
難怪方才說到薛得信,薛譽有些激動,指責他是濫殺無辜之人。
只因那是他父親的舊部下,行差踏錯,毀的是薛家軍的名節。
如今一一想去,都有了答案。
即使普通人家,滅門慘案也是大案。
可堂堂將軍府,雖然沒落了,這等大案要案竟然沒有人查出真兇?
真的是山匪殺的嗎?
又或者說,薛譽四歲時見到的山匪是真的山匪嗎?
柳鳳不信。
不僅她不信,黃尋江和楊克禮也都不信。
可惜的是,他們三個人並不在一個頻道上。
楊克禮又忍不住大罵了一句「放他娘的屁」。
「簡直是無稽之談,殺千刀的山匪屠了滿門,不去抓山匪,卻在那編排一個四歲小兒。」
黃尋江點點頭,「我也覺得這傳聞荒唐。我聽說,當年官府有去查,可是始終沒查到那個嗜血山匪,也就不了了之了。要我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山匪,還是應當信另一個坊間傳聞,這事兒,是薛得信和溫寧乾的。」
「放他娘的狗屁!」這是今日楊克禮第三次罵人了。
這些話從一個和藹文官口中說出來,柳鳳卻沒有覺得突兀刺耳,反而覺得有些可愛的真性情。
黃尋江這回倒是被嚇了一跳。
楊克禮站起身,朝著黃尋江指指點點,「他薛得信就不是個忘恩負義的,薛龐於他有恩,他為何要殺薛龐全家?」
薛龐於薛得信有恩不假,這朝堂之人都懂,可,「你怎麼看出來他薛得信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你不過於他交手了一回。」
黃尋江問道。
「當年若不是因為他的兄弟溺死在湖中,他悲痛欲絕,我也不能夠找到殺死他的機會。就憑這個,薛得信此人定不是個背信棄義的。」
「可他與溫寧一起脫了獄,還一起在鄱陽湖打起了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楊克禮擺擺手,「我不與你吵,薛得信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和苦衷。至於薛府滅門一案,在臨州府也是陳年舊案,自然有皇城司的人去查,你我靜待真相。」
黃尋江衣袖一甩頭一偏,「我也懶得與你吵。」
柳鳳呵呵訕笑著,這兩活寶怎麼就吵起來了呢?
她悄悄將薛譽擋在身後,小心翼翼問道:「敢問二位大人,今日溫寧溺死一案,還有其他重要信息需要提供給我的嗎?」
溫寧的屍體驗好後,已經被人裝好帶去了提刑司的冰窖。
而船隻,柳鳳已經檢查過,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
它的四周被攔了起來,日夜有人把守著。
黃尋江想了想,「暫時就這些。你可有什麼頭緒?」
柳鳳搖搖頭,「還沒有。容我回去好好理一理思緒。」
「也好。」
柳鳳拉著薛譽離開了湖邊,離開了兩個倔著不肯和好的小老兒,鬆了口氣。
可看了看手邊沉悶地一聲不吭的薛譽,又提起了一口氣,心揪到了一起。
進了宅院,柳鳳關好門。
薛譽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一般,任由柳鳳拉著坐下,舉起手端起茶盞,仰頭一飲而盡。
「你……他們說的,是你嗎?」柳鳳其實已經知曉答案了,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遍。
薛譽紅著眼抬頭看向柳鳳,點了點頭。
終於有了一絲生氣。
「除了我,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
薛譽又點點頭。
「你認得薛得信嗎?」
「只見過畫像。小時候,小娘與我說,他是大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