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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譽將下巴靠在柳鳳的發頂,輕輕摩挲,「是我衝動了。無妨,記不起便不記了,你不想以女子身份示人便一直這樣也挺好,我都聽你的。我不在乎你是誰。」

柳鳳很感激薛譽的不在乎,可當真讓她放下過往,放棄尋找真相,她做不到。

只能等,等一個時機。

就像黃尋江說的,等那靈光一閃的瞬間。

*

也不知是不是入睡前與薛譽談及此事,這許久不入的夢境,竟在今晚出現。

依然是緊追不捨的歹人,依然是深千尺的懸崖峭壁。

鮮血,巨石,鑽心的疼痛。

還有那張看不真切的臉,只有陰鷙的笑聲無比熟悉。

——「你讓主子不痛快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柳鳳猛地驚醒。

她坐起,手撫著胸口,貪婪地吸著冰冷的空氣,喉間發出急促的聲音。

心如擂鼓,每一聲,都仿佛要震破耳膜。

一背的冷汗。

等柳鳳回過神來時,背上已經被薛譽擦拭乾淨,換上了乾爽的裡衣。

柳鳳迷茫著雙眼,好一會兒才聚焦在薛譽的臉上。

「好些了嗎?是我,我在。」

薛譽髮絲有些凌亂,他眉間緊蹙,雙唇因為擔憂而有些微微泛白。

「你做噩夢了,我喚了你好幾聲都喚不醒你。」

「我……做噩夢了?」柳鳳緩緩發出嘶啞的聲音。

接過薛譽端來的熱茶,柳鳳猛灌了幾口,思緒這才被溫熱的茶水化開,如一滴滴融化的雪水,入腦入心。

不錯,又是那個夢。

那陰鷙的笑聲她忘不了。

薛譽在一旁自責,「都怪我,不該提起那件事的。」

「你放才闔著雙眼的樣子,我好害怕。」薛譽執起柳鳳的雙手,寒徹骨。

柳鳳本還有些心悸,見薛譽雙眸通紅,似是哭過,她笑笑,抬手撫了撫他的臉,反過來安慰道:「怕什麼,閻王若是要收我,當初就該收了去。留我到如今,定不會讓我這麼不爭氣地死去的。」

「今日夢到些什麼?可有新的線索?」薛譽問道。

柳鳳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垂下頭,「還是那些千篇一律的場景。」

「但我又夢到了上一回夢見的那個男人。」

「這回可看清了臉?」

「未曾。但他的聲音,我若是再聽見,應當能辨識出。」

薛譽見柳鳳滿臉的落寞,擠出溫潤笑容,「不急於一時。今日記下了那人的聲音,說不準下回又記起點什麼別的線索。千絲萬縷,總能匯聚在一塊兒的。」

柳鳳望向薛譽的眼睛,那眼神真摯又磊落,讓她內心平靜不少,「謝謝你。」

「與我不必如此生分。相信我,我定會陪著你找回自己的記憶,等到那時,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柳鳳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卻突然僵住了身子,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還未等薛譽道出心中疑惑,柳鳳瞪大了雙眼,「我記起了!這回的夢境不一樣,我摔下懸崖後,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答應的為你報仇,小柳,鳳兒食言了。」

薛譽愣了幾息,並未參透這句話有何深意,「這是何意?」

「你不覺得這句話很是奇怪嗎?」

「小柳……鳳兒……柳鳳……若說鳳兒是我,那小柳又是誰?柳鳳又是誰?」

「興許『柳鳳』並不是一個名字?」柳鳳揉著眉心搖搖頭,還是什麼也回憶不起來。

薛譽安慰道:「別想了,興許你記錯了。就算沒記錯,那不過是個夢境,裡頭的話莫要太當真。就像當初璞縣玉米面西施那個案子,你見著李冉的屍首,夜晚便做了噩夢,將你的記憶與案件細節混雜在一塊兒了。」

終歸是個夢,薛譽害怕她鑽了牛角尖。

柳鳳搖搖頭,十分篤定,「不會記錯的。我有種強烈的感覺,『柳鳳』不是一個名字。」

「那……你的意思是,你很有可能不叫柳鳳?」

「對。柳……鳳……」柳鳳嘴裡喃喃,她回想著那個如今不在身邊的荷包,上頭的「柳」字和「鳳」字似乎針法也有些區別。

上回夢中那人的話忽地從塵封記憶中浮現。

「富貴家娘子……卑賤下人……」柳鳳的心跳得很快,她感覺得到,自己好像離那個真相越來越近了。

腦子裡仿佛有一隻手,擦去重重的迷霧,從那清晰的縫隙看去,便可窺見背後可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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