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
「咱們坐著聊。」
黃尋江坐下,喝了口茶,娓娓道來。
「朝廷中的宰相,自先帝時起便分為左相和右相。不過當時,右相是趙明修,左相是孟祥。」
「成化五年,薛將軍帶著薛家軍攻打崑崙兵。先帝因為術士的攛掇以及受朝堂中主和派的意見左右,讓薛將軍投降回朝,拒絕提供援兵,導致了戰役的失敗。」
「結果,先帝竟將兵敗的原因歸結為薛將軍抗旨,罷了他的官。」
說到這,薛譽微微低下頭,臉上的神色不佳。
「趙明修這個人,為人坦蕩,敢於直言,他與薛將軍為好友。得知兵敗後又被罷官一事,氣不過,上書諫言。結果先帝哪裡聽得進去,把趙大人也貶了,貶到福建路福州去了。」
「趙大人被貶後,先帝任田中貴田大人為右相。一開始,田中貴與孟祥在政見上的意見出奇地一致,可好景不長,忽然有一日,田大人彈劾了孟大人。」
「他給先帝遞交的摺子上寫著,孟祥與崑崙國人勾結,並且操縱朝堂中大臣,攛掇先帝主和。」
「孟大人自然不認,大喊冤枉。雖然經過調查,也沒查出些什麼,但那時候,孟祥勢力越來越強,先帝忌憚他,遂罷了他的宰相之位。」
「於是,左相的位置又空了出來。先帝這時候想起了趙大人,便將趙大人從福州召回,任命為左相。」
「方才我也說了,趙大人此人剛正不阿,他上任後,發現田中貴此人利用宰相之位在籠絡人心,貪贓枉法,遂一紙彈劾書,又遞到了先帝手裡。」
「田中貴的罪行倒是證據確鑿,很快,便被罷了官。先帝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冤枉了孟祥,加上當時朝中諸多大臣建議讓孟大人官復原職,先帝遂順水推舟,又恢復了他的官職,任命為右相。」
柳鳳皺著眉聽著,這彎彎繞繞的,聽得人頭大。
果然伴君如伴虎,心情不好,罷你的官,心情好了,讓你官復原職。
「其實趙大人和孟大人,並非一開始就是死對頭的。甚至在二人分別官復原職後,還互為知己。」
柳鳳挑了挑眉,有這種事?
「那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們二人從此分道揚鑣的?」
「是極致的愛,還是極致的恨?」
……
「咳咳,您繼續。」
「其實具體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我記得後來有一次,趙大人彈劾孟大人,理由與田中貴寫的別無二致。應當是有人去查了的,但依舊什麼也沒查出。那時先帝年紀也大了,折騰不動了,他需要兩位輔佐,便也沒提什麼貶官。」
「再後來,趙大人也不彈劾了,只是再也不正眼看孟祥一眼。」
柳鳳很好奇,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又是什麼原因,讓直言不諱的趙大人,都藏起了鋒芒。
至於這個孟祥……
黃尋江走後,柳鳳對薛譽直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孟祥不簡單。」
「兩次被人彈劾,都提到他勾結崑崙國。此人一定有問題。」
「可方才黃大人不也說了,先帝查了兩次,什麼也查不出來。」
「縝密,狡猾。與興安幫背後主謀的性格畫像好像。」
「我們假設,孟祥當真勾結外敵,朝中大臣被他操控,紛紛主和,那當年你父親兵敗一事,他有很大的責任。」
「因為他的攛掇,薛將軍被罷官,氣絕身亡,薛府沒落。主和派與主戰派的鬥爭,以主和派的勝利而終結。」
「我父親都死了,他又何必要殺戮我全家呢?」
「有些人的心理,你用正常思維去想,是想不出個所以然的。陰狠,縝密,狡詐,我推測,他想斬草除根。」
「薛將軍死了,但薛家軍還在。薛將軍有後人,有親眷,任何一個人,薛家軍定都願意聽從指令,揮劍崑崙兵。」
「為了防止星星之火最終燎原,這個人選擇斬草除根,不留活口。這個世界從此便沒了薛家,薛家軍也將成為一群無頭蒼蠅。」
薛譽沉默,他的腦子很亂。
若當真如柳鳳所說,自己的仇人,是孟祥,該如何報仇?
他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麼多年,都沒人能奈他何,自己又有什麼能力扳倒他?
*
孟府中,孟祥下朝後便徑直回到府上。
他看起來面色不佳,似乎心中鬱結了一股怨氣。
下人端上來的茶水,不是燙了,就是太涼了,最終都一股腦被他摔在了地上。
幾名下人哆嗦著將殘破的茶盞收拾好,聽到孟為從外頭走來,忙投去求助的眼神。
「都下去吧。」孟為一聲令下,下人們這才慌慌張張退下。
「主子。」孟為說道。
孟祥抬頭看了孟為一眼,「你還有臉進來?那日你怎麼說的?說槐安的屍體已經交給孟安,讓他剁碎了餵狗了。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