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緹琉絲無數次給他選項時,他都堅定不移地選擇追隨,甚至不需要去知道其他選項。
他的生命,因這個雄蟲而有意義,也只因這個雄蟲而有意義。
蒼白修長的手掌最終迎來另一隻手。
那隻美麗修長的手與夏蓋掌心相對地交握,比他的手要小上一點,他由此可以將之完全籠住,像握著一塊易碎的瑪瑙般輕柔。
夏蓋溫柔地看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阿緹琉絲,骨節分明的右手虛虛扶在對方左側肩胛骨之下,同時將對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右肩之上。
標準舞姿中,阿緹琉絲的左手本來也應該虛放著,但他理所當然地偷懶,將整隻手臂的重量都放在夏蓋身上,被發現後毫不心虛地微微側頭一笑。
在這絕艷容光之中,夏蓋環過阿緹琉絲的肩背,行雲流水地跳著標準無比的舞步,當胸膛無可避免地靠近對方時,他那顆跳動不已的心臟無法控制地加快速度。
曾有蟲族將這種親密優美的舞蹈稱為心臟之吻。
緊密握持,換步旋轉,每一次互相配合的俯身彎腰,都是心臟在隔空擁吻。
都是他在用自己熾熱的心臟,虔誠不已地輕啄著阿緹琉絲那顆冷淡而又溫柔的心。
從肩背到腰腹,每一塊肌肉都起伏有致,漂亮發達的肌群因用力而顯得更加飽滿,比一切武器都要強大的雌蟲,卻擁有著比一切雕像都要完美的軀體。
殺人利器莊重地扮演著舞者的角色,無數次向懷中之人心甘情願地俯首。
他永遠不會擁有阿緹琉絲,因為除了他自己外,阿緹琉絲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人,而這種永不停留的凜冽自由,夏蓋曾用生命去為自己的主人換取。
不需要考慮,不需要權衡,沒有任何事物值得和阿緹琉絲一起被他放在天平上。
氣息靠近時短暫交融,即便偷懶也儀態優雅的雄蟲,在這極近的距離中嗅到副官身上清淺的花香。
即便來到了潘多拉星,副官依舊將他曾經隨口而出的言論牢記於心。
阿緹琉絲突然意識到——
他曾用金錢權力引誘夏蓋成為自己的副官,然而前後兩世這麼多年過去,這個厭世漠然的雌蟲都未曾表現出對這些事物的絲毫興趣。
那麼,是什麼困住了這個雌蟲呢。
是什麼讓他永不後悔地追隨著自己呢。
「為什麼呢?」極輕的話語準確無誤地落入夏蓋耳中,美麗的雄蟲神情中帶有一絲茫然,但又似乎不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總有人為他前赴後繼,他卻是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帶著幾分驟然浮現的迷茫。
這個問題的答案連他自己都不好奇,卻被副官無比鄭重地回應。
英俊高大的雌蟲將他輕柔抱在懷中,緊密無間、愛憐不已,兩顆心臟在此刻僅僅隔著兩層輕薄的血肉,他甚至能感受到夏蓋蓬勃有力的心跳:
「因為我愛你啊,主人。」
因為你是我貧瘠靈魂中唯一的鐘鳴,是我荒蕪生命中突然騰起的群鴉。
無數朦朧、癲狂、隱晦的時刻,我都對此深信不疑。
第66章
阿緹琉絲曾認為愛是沉重的。
不論是他對別人的愛, 還是別人對他愛,都要以失去為代價。
謝默司愛他,所以獨自度過了十五年漫長痛苦的等待;夏蓋愛他, 所以用僅有一次的生命去換他的存活。
可如此沉重的愛意對於這兩個雌蟲而言, 似乎是生命中理所當然的部分, 經過無數深沉的痛苦後,他們仍舊輕鬆無悔地、一遍又一遍地告訴阿緹琉絲——
因為我愛你,所以由你帶來的一切都是幸福的。
沒有值不值得一說,因為我從來不曾作出這種衡量。
被親密無比地抱在副官懷裡,冷淡昳麗的長官安靜聆聽著對方年輕蓬勃的心跳聲。
讓他想起前世平定海姆冥界時, 被夏蓋攬在懷中放血割肉以飼的剎那。
蠻荒、熾熱、純淨。
這個雌蟲的愛從始至終都帶著一種野蠻的不諳世事和毫無保留。
溫暖的血肉、虔誠的信仰以及無暇的靈魂,從夏蓋誕生起這些事物便被他擁有, 構成這個雌蟲在塵世間的一切痕跡,生而便有,死不帶走。
全部被他無數次地擺在阿緹琉絲面前,令對方俯首可拾。
拿走我的心臟,拿走我一切可以為你所用的事物, 讓我徹底融入你的生命與理想吧,這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