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抓住這個機會,他要靠這個雄蟲更近一點。
「銜蛇-21航區把你嚇成這樣?」被他緊緊抱著的雄蟲聞言倒也不再掙扎,同情地抬手摸了摸他頸後的發尾, 「都開始說胡話了。不必擔心,阿摩只是在羅薩蒂亞元帥面前說得誇張了一點而已,其實那片航區……生還機率還是有十之三四的。」
擁抱?
佐伊掰著指頭就能數出自己和腓特烈的擁抱次數,這個外表看上去和羅薩蒂亞一樣霸道冷酷的雌蟲, 每次都只會在戰役勝利後佯裝漫不經心地和他來一個戰友之間純潔無比的擁抱。
他對此當然沒有什麼意見,只是納悶腓特烈怎麼被羅薩蒂亞罵了一通後突然開竅。
對於佐伊的玩笑,腓特烈並沒有回應, 他只是再度收緊了摟在佐伊腰上的手臂,以極小的幅度用臉頰親昵地蹭了蹭對方的耳朵。
佐伊很怕癢地偏頭躲開了一些。
他聽到腓特烈在自己耳邊小聲說:「我會回來的,我向你保證。」
此刻對佐伊作出鄭重承諾的雌蟲之所以在一年前強行調往蜂巢星系, 並不只是像羅薩蒂亞元帥所說的「追著自己的雄蟲跑」,他固然希望陪在佐伊身邊,卻絕不會為此拋下自己所有的職責。
腓特烈只是莫名覺得自己一定要跟隨佐伊去蜂巢星系,他一定要跟在佐伊身邊,以此阻止某些事情的發生,他並不想深究那是什麼事情,但他知道那絕對是他無法接受的事情。
他這種毫無道理的預感是正確的。
佐伊前世正是死在蜂巢星系,在帝國與教廷交戰的第三年,他死於某次十分平常的衝突戰役,在每天都有無數生命死去的戰場上,他的犧牲也只是其中平常的一員,並不比其他人更為轟轟烈烈。
他甚至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便平靜而坦然地走向自己的結局。
在佐伊死後不久,因阿緹琉絲的死亡而失去所有鬥志的列昂·阿列克於提坦之森大敗神教軍,雖然他自己也死於這次慘烈無比的自殺式襲擊,但他所帶來的重大勝利確實令教廷傷筋動骨。
在神教軍退守收縮之際,葉菲烈尼與斯堤吉安掌握的幽靈軍團趁機反水咬向神教,前者甚至親自斬首教皇。但帶來無數死亡的諸神黃昏並沒有就此結束,血衣主教與冥河之子在樞機騎士長的支持下一夕之間收編神教軍,大舉發動比此前更為殘酷也更為瘋狂的二次戰爭。
腓特烈便死在帝國和樞機騎士團的戰爭中,他選擇與騎士長雅利洛同歸於盡。
在英年早逝的上一世中,他並沒有找到可以與之共度一生的伴侶,也沒能找到令自己無論如何都想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他毫無顧忌、毫無懼怕地將自己磨損於一場又一場戰役,直到已經血肉模糊的心臟徹底停止跳動。
佐伊與他分別前後死在屬於自己的戰場上,他們一輩子都沒有正式見過面,某次帝國大型動員會議前的平淡一眼與擦肩而過就是他們所有的交集,或許腓特烈曾回頭看過那個面無表情的雄蟲的背影,但他們最終如同兩條從未交匯的平行線各自走向結局。
然而正如幾何學定理一樣,特定條件下的兩條直線只要不平行就會相交,無論它們傾斜的弧度有多麼微小,都必定在未來遇見彼此。
他們在這一世遇到了蝴蝶振動翅膀所產生的颶風。
八秒的擁抱時間很快便結束,腓特烈也十分乾脆利落地按照約定鬆開了佐伊,他看上去似乎有點依依不捨,但卻沒有試圖耍賴,而是用黏在佐伊身上的視線坦誠地表達自己的情感與欲望。
他會回來的,所以不必執著於眼前短暫的分別。
腓特烈對此深信不疑。
被他果斷鬆開的佐伊嗤笑了一聲,略帶深意地抬頭看了一眼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的雌蟲,似乎在嘲笑對方就這麼點膽子。
佐伊微微挑眉,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再度朝腓特烈張開手臂,而在腓特烈領悟到他的意思之前,他突然近前一步主動攀上對方挺拔寬闊的腰背。
當面容英俊的雌蟲因驟然狂喜而愣神低頭時,佐伊在他耳邊小聲輕數了七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需要八秒。」在時間即將來到第八秒時佐伊果斷鬆手,他聳聳肩對腓特烈輕描淡寫地說,「我們的擁抱當然可以超過三秒,但這並不依賴於八秒後產生的親密激素,而是因為你想,更是因為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