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結局未明的終焉之日降臨前, 腓特烈為自己終於跨越重重阻礙來到佐伊身邊而慶幸不已,他能為這個雄蟲做的最大事情就是不讓自己成為他人生中的又一塊陰霾。
他慶幸自己在多年前毫不猶豫地選擇和這個雄蟲共同踏上勝利之路。
「在腓特烈上將離開之前和他說這些話,看來佐伊上校也沒有看上去這麼淡定。」阿緹琉絲毫不留情地揭穿好友。
佐伊對他的調侃完全不感到羞赧,他是一個哪怕心裡只有兩分在意都恨不得表演出十分的雄蟲, 何況他對腓特烈也不止兩分在意:「這你就不懂了,你知道帝國近十年來結婚率最高的時候是哪一天嗎?」
阿緹琉絲誠實地搖了搖頭並且擺出洗耳恭聽的虛心姿態。
佐伊自得地嘖了一聲,伸手點了點阿緹琉絲軍服胸口繁複密集的勛表, 它們象徵著阿緹琉絲所經歷過的每一場戰役,他挑眉笑道:
「是四年多前帝國第一次大型徵兵後向教廷正式宣戰的那天,很驚訝吧?帝國範圍內幾乎所有婚姻登記處平時都空無一蟲, 結果在宣戰日那天居然排起了長隊,工作蟲不得不加班加點為這些瘋狂的年輕蟲們登記婚姻。因為大部分教堂都被關閉的原因,這些臨時起意跑去結婚的蟲族甚至直接在登記處舉辦了簡陋的集體婚禮。」
在無可抵擋的戰爭與死亡面前,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與自己認定的人十指緊握,或許對方明天就會死於戰場,死於教廷轟炸,死於任何可能出現的意外,但愛神已經比死神先來一步。
無數在宣戰日登記婚姻的人如今都已經死去,但曾與他們十指相扣奔赴愛河的人卻永不會將其遺忘。
在很多很多年後,也許社會集體中關於對方的一切記憶都會逐漸變得模糊,這些人會變成後世口中光榮而模糊的英雄,但是仍有人在記憶深處珍藏著一段關於他們的鮮活而生動的熠熠光輝。
這是一個殘酷無比、生死不定的戰爭時代,也是一個義無反顧、絕無悔意的純真年代。
有些事物雖然脆弱卻永遠堅韌,雖然短暫卻永恆存在。
佐伊攤手坦白:「實際上,我和腓特烈也是在那天登記結婚的。那麼多蟲都結了,我總不能落後吧?這不就結個婚給大家助助興麼?」
他停頓了一下,從軍服內側口袋裡掏出一枚造型簡單低調的戒指,興致勃勃地對阿緹琉絲說:「喏,婚姻登記處給發的戒指,數萬雄蟲同款結婚戒指,非常有紀念意義。腓特烈送我的那個不知扔哪去了,這個我倒一直留著。退一萬步說,如果這個戒指丟了但雌君突然問起來,你還能臨時管其他雄蟲借用一下,性價比簡直拉滿。」
興高采烈安利完畢後佐伊長吁短嘆地總結:「總之,你錯過了一個好日子。你想想,那天正好是帝國對教廷的宣戰日,你左手拉著謝默司元帥,右手拉著夏蓋去婚姻登記處,旁邊的蟲一看,這不是前幾天剛發表動員演講的總指揮官嗎?而且以後每次結婚紀念日都能想起痛毆神教的光輝歲月,簡直酷斃了。」
阿緹琉絲一臉黑線地去捏佐伊的嘴巴:「不要隨意地說出一些精神不正常的話。」
他剛剛升起的柔軟觸動被狠狠噎了回去,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哪裡讓佐伊產生誤會。
阿緹琉絲從小接受的教育並未過多涉及家庭模式,蘭因大公與羅薩蒂亞元帥對蟲崽的婚姻採取自由態度,他們只對蟲崽伴侶的品格有所要求。
但是在蘭因只有羅薩蒂亞這一名伴侶的影響下,阿緹琉絲並未考慮過其他選擇,在他的認知里從來就只有雄父與雌父那樣的模範家庭。
他為雙親的恩愛和諧而感到自豪,自然也希望為可能出現的後代提供溫柔純淨的家庭環境。
所以他扯了扯佐伊的臉蛋,神色整肅地表示婚姻這種莊重嚴肅的事情應該被更加認真地討論。
「我看夏蓋就很認真,某人有的頭疼了……」佐伊含含糊糊地小聲辯解,隨後話鋒一轉,「錯過宣戰日也沒事,教廷投降日是個更好的選擇,在那天結婚的話絕對不會忘記結婚紀念日。」
沒錯,這就是佐伊決定在宣戰日和腓特烈結婚的最大原因。
已經低頭去看終端的阿緹琉絲對佐伊的話表示不置可否,來自首都星某位元帥先生的訊息提前向他送來了喜訊——蓋亞宮與統戰部決定再次晉升阿緹琉絲的軍銜,以表示對其在東部戰場接連大捷的嘉獎。
似乎是察覺到阿緹琉絲並未為此感到多大喜悅,謝默司神秘地表示自己額外為前者準備了驚喜,不過可能需要過段時間才能送到阿緹琉絲面前。
這句話確確實實勾起了年輕雄蟲的好奇心,他鍥而不捨地追問究竟是什麼驚喜。
「透露一點。」
他言簡意賅而又理所當然地提出要求。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