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團軍群正式敵對碰面。
直到某天為夏蓋做完精神力安撫,被副官捏著指尖鄭重無比地詢問最近有什麼心愿,阿緹琉絲才恍然反應過來,他的生日似乎就在這個月。
因為蟲蛋在尚未發育完全的時候就會被孵化箱接管,所以蟲族的生日普遍是按照破殼日計算的, 也就是蟲崽正式破開堅固無比的卵殼看見生命中第一縷明晰光線的那天。
被包裹在蟲蛋里的蟲崽無論雄雌都很脆弱,雌蟲幼崽雖然比起雄蟲幼崽會強壯不少,但以他們的力量也絕對無法打破堪比合金的卵殼,所以蟲崽破開卵殼依靠的是他們唾液中獨有的、某種可以分解卵殼的化學物質。
在古老的嚴冬紀時代, 當雙親外出狩獵時,卵殼就是蟲崽最堅固有力的防護,而不同蟲崽之間的孵化期會有一定程度上的差異, 總體呈現出的趨勢是雄蟲幼崽的時長大於雌蟲幼崽,高等級蟲族的時長大於中低等級蟲族。
阿緹琉絲記得佐伊曾私下和自己吐槽,他的孵化期格外漫長以至於蘭因大公經常半夜查看孵化箱的各項監測數據, 生怕自己的蟲崽在蟲蛋里偷偷停止了心跳。
羅薩蒂亞元帥則十分有信心地表示這絕對是因為他們的蟲崽過於完美,所以需要更加漫長的發育周期。
而他的想法被證實為毋庸置疑的正確。
想起自己生日的阿緹琉絲好奇地詢問副官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他仰頭對坐在身邊的副官微笑:「這畢竟是一個屬於許願的日子,雖然天天都可以許願,但也許這天會格外靈驗一點。」
在阿緹琉絲持續堅定的掙脫之下,副官仍舊沒有鬆開捏住主人指尖的手,反而坐得離對方更近了一點,在親親熱熱的貼貼後用極其平淡的聲線說自己沒有確切的破殼日記錄。
阿緹琉絲抽手掙扎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他疑心副官是在裝可憐。
「我的雄父與雌父都是兜蟲,所以在破殼之前,我的種屬基本就可以確定為兜蟲。」副官平靜地敘說著自己的故事,他們此刻正坐在駐軍基地大廈的樓頂,滿面柔和微涼的夜風吹拂而來,他們便在這微涼夜風中凝視著夜幕中璀璨不滅的燈光。
漂浮在各個層次軌道里的飛行器與巡遊器盡職盡責地巡視著蜂巢駐軍基地,即便駐地里的絕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收復黎明前哨的狂歡慶祝中,這些不具備情感的機械造物依舊平靜冷漠地各司其職,如同觸手可及的點點繁星。
「兜蟲是極端善戰且好戰的種屬,就連雄蟲也不例外,他們倆理所當然地死在戰場上,蟲蛋則被首都星軍屬照管機構接收,在每天都有無數蟲蛋湧進來的情況下,破殼日記錄混淆不清是很常見的事情。」
夏蓋的雄父與雌父其實都是名譽貴族,這是一個象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的頭銜,為了表彰在戰爭中立下赫赫軍功的平民而設立,卻被某些極其傲慢的傳統貴族輕蔑地稱為「三流貴族」。
這個稱呼並非是指名譽貴族位於貴族中的第三檔,而是指名譽貴族是除大小貴族以外的第三類,將之排斥於傳統貴族體系之外。
就在阿緹琉絲猶豫心軟之際,夏蓋突然朝他露出一個複雜到極致的笑容,握住他的手也開始緩慢收緊:「其實比起博同情,我對主人說這些話還有一個更主要的目的。因為不知道具體的破殼日,所以我為自己選定在九月十三號,這是我遇見你的前一天,也是你生日的前一天。」
這一世阿緹琉絲遇見夏蓋是在他二十歲成年禮的那個夜晚。
「我要比主人先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像過去多年裡我始終是你的先鋒官一樣。」
阿緹琉絲轉頭去看夏蓋,副官碧綠的眼睛被過往巡遊器散發的微光折射出粼粼光亮,這是一種無機制的冰冷光線,卻因對方臉上溫柔又認命的笑容而顯得柔軟朦朧。
認命?
阿緹琉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從副官的眼神中體會出這種情緒。
「軍屬照管機構里的生活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對於我來說只是戰場外和戰場內的區別而已。所有夠格且選擇進入軍校的蟲族都會受到來自政府的補助,這些蟲族直到高中畢業才被允許真正踏上戰場,因為帝國不願讓未成年蟲無謂地過早損耗在戰爭中。」
「除了兜蟲。因為我們是天生的戰鬥種,即使不經過任何訓練,未成年兜蟲都可以輕易擊敗五名左右的成年普通種,這種源於蟲態的力量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它只是告訴我,我可以打敗他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我對任何蟲的評價都只有『可以擊敗』和『短時間內無法擊敗』這兩種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