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死後,融合夢境失去了夢境主人,一直以來作為旁觀者的「詩人」取得了真正的自由。
他第一次,憑著自己的心念走下了床,找到了失去血色的褚天駿。
落在旁邊的破舊手機已經熄屏,但「詩人」拿起來時,依舊能夠通過他的指紋解鎖,界面停留在一段網友分享的聽歌評論上:
「屋裡一股臭味,找了好久沒有找到具體原因,直到某一刻發現,原來是枕頭裡藏了發霉的夢,和我腐爛的理想,尋摸著床底下發現了一具屍體,原來是兒時的自己。」
兒時的夢想?他繼承了褚天駿的記憶,那是他雖然困苦,卻朝氣蓬勃、充滿信心的年紀,他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時的興奮驚艷,也記得自己在周記里寫下的雄心壯志,通過稚嫩的筆觸抒發著感情,擁有無限光明的未來。
那是褚天駿最快樂的時光,與現在的情況判若兩人,也許正因如此,他才被曾經的自己「殺死」了。
……
「詩人」將褚天駿的遺體處理乾淨,仿佛從未出現過這個人一樣,他將親自完成他的所有願望,以同一個人的身份。
那時候的「詩人」,確實毫無私心。
直到他跨出家門,離開融合夢境的那一刻——
回憶終結,如果不是這次機會,「詩人」都快忘了那時候的狼狽。
身為夢境造物,哪怕是最完美無缺、由夢境主人精心比對著、描繪多年創造出的夢境造物,他也幾乎無法離開融合夢境所在的區域。
短暫的離開尚且可以忍受,但一旦長久地滯留在現實世界中,他就會像一條缺水乾涸的魚,逐漸失去身為夢境造物的特殊性,首先是能力,然後是生命。
而從輕微到嚴重的變化速度甚至不超過從黑夜到白天的12個小時,「詩人」嘗試過擴展融合夢境,卻在已經組建起來的解夢基地和「華胥」衛星的監控下屢次失敗。
於是他的目標逐漸變為了存活下去,更恣意瀟灑地活下去。
「所以……你為什麼可以控制我的夢境?甚至毫無負擔地在現實世界中來去自如……?」
「詩人」剖析完了自己的特殊之處,他死死盯著秋免,想要尋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是同類嗎?」
秋免靜靜看了他一眼:「算不上。」
不是否認,也不是默認……或許只有一半的相似。
忽然意識到什麼的「詩人」渾身一震,一個猜測浮現於腦海,宛如撥雲見日,讓他不可控制地顫抖起來。
「……你就是,這個夢境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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