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光拍了拍林悅音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她,轉而對著冷臉的許如霜笑了一下:「她就隨便說說,別在意,我們先走了,就不打擾許小姐執行任務了。」
林悅音不情不願地拍開他的手往回走,又被追上去的周晨光很快拉住。
「你幹嘛給她好臉色!」
「怎麼說也得為老大著想嘛維持一下表面關係——你能不能走慢點,淋到雨了。」
「哼,你不會步子邁大點啊走那麼慢。」
「林悅音!」
兩人一前一後拉扯著走在一起,吵吵鬧鬧的聲音即便隔著淅淅瀝瀝的雨聲仍清晰無誤地傳至耳畔。
許如霜依然冷著張臉,默默無言地注視著兩人走遠的背影。
她倒是能夠理解他們反感的情緒,無論執行這個任務的是誰,恐怕都會被無差別討厭。
衛閻面上說的好聽,但實際上就是想找個人跟傅斯遇分庭抗禮,以免他掌握太多話語權對自己不利,南城唯一S級異能者的頭銜顯然還是令他心有不安的,否則也不會當面那樣數落對方。
畢竟訓人跟訓狗不同,誰也不敢保證擁有絕對力量的人會一直對自己忠誠。
原先她以為傅斯遇是個頭腦簡單的體力派,不過現在看來,他好像對衛閻也有所隱瞞……就是不知道衛閻有沒有留有後手,她只是受邀過來解決事件的,並不打算留在這裡成為他對抗傅斯遇的棋子。
算了,南城這些明里暗裡的糾紛跟她也沒多大關係,只要解決完怪物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沒必要太在意這些勾心鬥角的瑣事。
許如霜收起腦內紛雜的念頭,看了眼八尺蚜支離破碎的軀體,面不改色地移開視線,打算繼續搜尋怪物的藏匿之處。
她剛一轉身,就被面前出現的身影嚇了一跳,許久未曾發生過變化的冰山臉此時都有些破裂。
他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戴著面罩,渾身漆黑的男人只露出一雙沉寂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她,雨點滴滴答答地順著他被打濕的黑髮流淌蔓延,空乏漆黑的眼珠子映出一片朦朧的水光,但也僅僅是一點模糊的水光,沒有反射出任何色彩。
許如霜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詭異的人,對方身上沒有一點活人氣息,莫名讓她有些發怵。
「你好,許如霜小姐。」
男人的聲音倒是很正常,起伏平淡,沒什麼具體情緒。
許如霜難得有些錯愕,立馬提高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你認識我?」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冬暮,是來南城找你們談個合作的,所以事先做了些調查。」
男人無機質的瞳孔像一個無底洞的漩渦,聲音冷得仿佛雨水飄進了骨縫裡,四肢百骸都漫開冰冷的寒意。
「可以麻煩你為我帶個路嗎。」
他毫無感情地盯著她,簡短而詭異地補充了一句毫無起伏的感謝:「謝謝你。」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
處理完手上的事,傅斯遇疲憊地揉著眉心,感覺太陽穴附近針扎般的刺痛,令他整個人越發覺得煩躁。
隨手將桌上的文件塞進抽屜里,他整理的心情都沒有,披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快步走了出去。
休息室離他辦公談事的地方很近,他沒花幾分鐘就來到了安靜的休息室門前,握上門把手的那一刻,他腦內突然浮現出蘇梨的身影。
她會在休息室里嗎?
下一秒他就驅散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念頭,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
「傅隊長……」
屋內聲音響起的那瞬間,傅斯遇深黑的眉睫顫了一下。
除了她,沒有人會來這裡。
傅斯遇抬眼看去,盤腿坐在沙發上的少女捧著本厚厚書籍,歪著腦袋注視著自己,巴掌大小的臉上只有驚喜的笑意,杏眼彎彎的,笑的很開心。
幾天不見,她還是這樣無憂無慮的,眉眼間沒有半點陰霾。
傅斯遇看著她臉上明確的喜悅,抿著唇,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情緒,旋即走過去在她身側坐下。
他靠著沙發往後仰,長腿無處安放地搭在一起,脖頸處的青筋變得極為清晰,喉結滾動,嗓音像蒙在霧裡一樣有些低啞:「介意再給我讀篇故事嗎?」
蘇梨愣了一下,看著他挺拔俊朗但沒什麼笑意的側臉,連連搖頭:「當然不介意。」
「傅隊長,你這幾天是不是很累啊?」蘇梨有些擔心,很少看見他情緒如此低落的樣子。
傅斯遇慢慢坐直,黑髮凌亂地覆在眉間,他側眸看向蘇梨,原本要揚起的笑不知為何慢慢收斂了。
沒必要再繼續強顏歡笑。
他盯著她滿懷擔憂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扯了扯唇角,聲音懶懶散散的:「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