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了眼阿爾帕西諾,這種場景帶著宿命般的荒誕,以前她由於偶遇阿爾帕西諾而被選中出演這部電影,從而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如今這個男孩由於對自己的崇拜而被貝托魯奇選中客串偏離的馬夫一角——如果她想得沒錯,一定是馬夫這個角色,十五歲的少年,長得很帥很清秀,眼裡明晃晃的是對女主角的崇拜。女主角的裙下之臣。
教堂是封閉的,但有風從窗戶里悄悄溜進來,吹起了阿爾帕西諾的額發。她心裡產生了一種微妙的荒謬感。阿爾的唇微微抿在一起,似乎對這個決定不太滿意。
果然,阿爾說道:「貝托,我覺得你還是再慎重考慮一下吧。」
男孩的激動瞬間被澆滅了一般,緊張的看著艾波,但是又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貝托:「艾波,你覺得呢?」似乎這個決定的決策權掌握在艾波的手裡,男孩緊張的盯著艾波,頻繁的吞咽口水。
艾波的思緒閃回到了過往,對於新人來說,從來都是入戲容易,出戲難。她就是出道作太真心實意的帶入了自己的感情,以至於五年之後的現在,她都沒有走出來。男孩小羊羔一樣水汪汪的眼睛充滿著渴望,讓人說不出來拒絕的話。她猶豫的時候,忽然驚出了一身冷汗。會不會阿爾五年之前,也是這樣的感受——選擇自己只是一場極其巧合的偶然,不帶有任何感情的因素。
他們選擇這個男孩是如此的隨意而偶然,只是教堂里見了一面,只是因為他對自己表現出了崇拜的激情,和電影中那個角色形成了巧妙地對照。而當年的自己,也只是因為偶然遇到了阿爾帕西諾,因為自己長得比較漂亮,甚至還因為名字的重名的謬誤,而被隨意的選成了女二號。男孩在自己面前像是一隻任意的小羔羊。而自己在帕西諾面前又何嘗不是那隻小羔羊呢?
她一直在發呆,沒有做出最後決定。貝托魯奇再次催促了她,艾波猛然抬起頭,她下意識的望著阿爾,卻發現阿爾也正在看著自己,他漆黑的眼眸沒有任何神色,讓人揣摩不透他心底的想法。但是,艾波意外的發現,阿爾似乎有一點點焦躁。
從感性的角度來講,艾波不願意選擇一個純粹的新人男孩來出演。尤其他又是自己的粉絲,如果分不清現實和幻覺,可能會像自己一樣沉浸在一場無望的暗戀中,甚至分不清暗戀的對象是誰。但是她的確因為這個角色永遠改變了命運。
導演是貝托魯奇,她和阿爾都是目前最炙熱可熱的明星,這部電影的配置同樣十足的強勁。如果男孩本來可以和自己一樣由於偶然的因素改變命運,她是否能夠承擔起命運之神的角色,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上替他做出宣判?她做不到——
所以她最後把這個選擇推給了貝托魯奇:「導演,還是你決定吧。」
貝托魯奇聳聳肩,說:「OK。這樣吧,我給你地址,你明天來面試一下。還是用表現說話吧。」
男孩緊緊攥著這張紙,急切的點點頭。
教堂里的人員都離開後,導演和牧師低聲說了幾句話後,牧師就把鑰匙交給了他。教堂的前後左右都有天使的雕像,高聳的設計帶著一種天然的威壓。貝托魯奇走到中年的地方,指著這一塊空地,說道:「棺材會放在這裡。」他接著說:「你和阿爾的床ꔷ戲就在這個棺材上。」
艾波嚇了一跳:「我的天哪!劇本上完全沒說是在那裡啊。這也太...太誇張了吧。」雖然知道棺材裡什麼也沒有,但是她還是覺得有些尷尬。貝托魯奇這個導演的電影一向是極大尺度,情ꔷ色有強烈的隱喻符號,她心裡很快就猜到這樣的設計有弗洛伊德所指向的弒父情結。
貝托魯奇說:「那一段就不用現在排練了,這樣,你和阿爾把另外幾個發生在這裡的場景串一串,然後今天就可以解散了。」
——
其他的場景都很簡單,沒有那麼親密的接觸。艾波深深呼吸一口。
教堂門吱嘎一聲打開,她身著一身紅色的長裙,裊裊娜娜的走了進來。男人正在教堂里做禱告,女人坐在第一排等候。直到禱告儀式結束,女人似笑非笑的說:「喲,你把我吃乾淨了,現在再來做禱告?」她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前方,沒有看向男人,神態之間卻是強烈的嫵媚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