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上去,手下意識想要去觸摸,可那紅印在她白皙的臉上觸目驚心,他不敢碰到,虛虛地懸在她臉旁。
「誰打的?」
「謝嶼,我們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就像是有了後背的依靠,在看到謝嶼的那一刻,盛檸強撐的冷然鎮定轟然塌碎,她整個人開始發抖,聲音低低哽堵在喉嚨里。
「你敢報警?你報一個試試,你信不信老子明天就讓你在頭版頭條上出名!讓你脫光了跪著來求我!」
老總罵咧,不用等盛檸回答,謝嶼拳頭攥緊,青筋暴突,衝上去的速度快得眾人的視線都反應不及。
「你們算老幾?還敢跟我……」
「哐——砰!!!」
堅硬拳骨狠砸在肉上的重響比方才男人破門而入的動靜都大,老總的後半截話和他的人,以及卡在腿上的凳子一起翻滾在地。
老總四腳朝天地從邱經理和秘書中間翻仰過去,兩人大驚失色,石化在原地。老總慘叫著,沒爬起來,擦抹噴出的鼻血,欲破口的怒罵聲在頭頂黑影覆壓,被那人眼神冷冷攫住時遽然像被一把鋒利的刀割斷。
男人垂眼瞧著他,表情和語氣平漠得沒有一絲起伏。
他說:「我們不報警。」
這極端的風平浪靜仿佛預示著即將爆發的另一個極端。
下一秒,話還未落地,謝嶼就單手揪住他衣領將他拎起來,把他按在飯桌上,面無表情地夯下拳頭。
戾氣擋無可擋,他全身肌肉都絞緊,攢沉發力,更重的永遠在下一拳,聽得人心驚膽裂。
老總挨得沒有還手之力,慌懼間胡亂從手邊摸到什麼,抬手就要砸。
謝嶼這樣失控的舉動使盛檸失去所有反應的能力,但眼前這危險的一幕讓她大腦皮層都在炸,大喊道:「謝嶼!」
謝嶼抬起胳膊擋了一下,酒瓶碎裂,白沫液體飛濺,玻璃片嵌進他手側皮肉,手上纏繞到袖口的血分辨不清是誰的,他仿佛不覺疼,就著玻璃渣的尖利,繼續掄拳。
一圈人都成了目睜口呆的雕塑,秘書臉色煞白道:「愣著幹嘛啊還,快報警啊!」
邱經理四肢冰涼,哆嗦著嘴唇,慌忙去摸手機:「報警……報警……」
「謝嶼……你別打了,你別打了……」
盛檸衝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拼盡力氣隔開他,桌子上的人脫力栽在地上。她捂住謝嶼淌血的手,熱流滑入她指縫變涼,她用那雙掉著淚的眼望住他。
「我害怕,謝嶼,你看著我好不好。」
謝嶼還是沒有表情,所有情緒都印在愈加紅燙的眼圈,他看著她,吞咽一下,似是發聲艱難。
「對不起。」
盛檸張臂抱住他整個人,用力搖頭。
她不明白謝嶼的自責和道歉。
可謝嶼後怕得牙都在打顫。
他明明就在的。
明明就在她身邊的,就在樓下,卻讓她受了欺負。
如果他沒接到電話呢。
如果他沒趕到呢。
如果這裡的人沒讓她走出這扇門呢。
那人威脅的話猶在耳邊,隨便一個假設謝嶼想都不敢想,下巴抵在她發頂。
「檸檸,對不起,我來晚了……」
—
又是一個風悶黏熱的長夜,分區繁鬧燈火通明依舊。
警察局裡傳來不堪入耳的控訴叫罵。
老總身邊站著秘書和邱經理,還有一群所謂「能送他蹲個三年五載」的律師團隊。
警察記著筆錄,「你先冷靜一點說。」
老總火冒三丈,人蹦三尺,「你被打成這樣你能冷靜啊!」
監控已經調過,基本事實明白,警察按程序在走,心累地捏眉,厲聲道:「你一直嚷嚷,否認監控里你對女生多次動手騷擾的行為,連具體理由和事情經過都講不清楚要我們怎麼處理?」
另一邊,盛檸和謝嶼也在被詢問。
「謝嶼!他大爺的,來我看看哪個王八犢子敢動我弟?」
謝望舒推門一跨,來勢洶洶,罵聲的威力震得裡面全體一靜。
看到謝嶼手上的紗布,謝望舒眼射能將人秒滅成灰的雷射,往屋裡掃一圈,「是哪個孫子?」
老總往律師們後面一躲。
謝望舒瞅見個木乃伊。
她不動了,頭轉向謝嶼。
不太相信她的十佳三好弟弟能把人揍成這鬼樣,「你打的??」
「嗯。」
謝望舒一默,轉怒為喜,往他肩膀上來了一下:「可以啊!」
大廳里:「……」
接案民警頭都是疼的,起身呵斥,這同時,注意到外頭停著輛黑車。
車上下來一位女人,和那車一樣,一眼讓人看出低調,一眼也讓人不僅看出低調。